朱温的龙骧军明日就到洛阳,你当这老皇帝是护身符?
李昭没理他。
他托起唐昭宗的下颌,闻了闻嘴角的药汁——有股苦杏仁味。拿醒酒汤!他对苏慕烟吼,陈公公说的那盏参汤,快!
苏慕烟早从袖中摸出个瓷瓶,倒出褐色的药汁灌进唐昭宗嘴里。
老皇帝呛了两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眼。
他望着顶篷的描金藻井,又转向俯身看他的李昭,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腕:卿是...寿州的李昭?
臣在。李昭跪在地上,玄甲磕得地砖响。
唐昭宗的手瘦得只剩骨头,却攥得极紧:朕以为...要喝那毒酒了...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进鬓角,卿救朕,是要做霍光?
还是做曹操?
臣要做郭子仪。李昭抬头,目光灼得唐昭宗一怔,陛下若信臣,便下道诏书——命臣为平乱将军,统领各道节度,讨逆朱温。
唐昭宗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突然笑了。
他撑着起身,让苏慕烟取来笔墨。
诏书的墨迹未干,他便把玉玺按了上去:朕信你。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乱世...总得有人来平。
李昭捧着诏书的手在抖。
他听见殿外传来喧哗,是郭崇韬带着人控制了守殿羽林卫。
不多时,有老臣跪在殿外哭:陛下!
臣等愿随李王讨贼!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臣等愿从,像雪地里炸开的春雷。
传旨。李昭将诏书小心收进怀里,开洛阳府库,放粮赈民。
郭崇韬,你去安抚百姓;徐温,点三千精骑护送陛下南返寿州。他转身看向被押着的孔循,把这贼子关进军牢,本王要亲自审他。
洛阳城的雪停了。
李昭站在承天门前,望着跪了半街的百姓和官员,突然想起前世课本里写的五代无义战。
可此刻,他手里攥着唐昭宗的诏书,怀里是百姓递来的热馍,连风里都飘着粥棚的米香——或许,这乱世真能止于此。
汴梁的龙椅上,朱温砸了第三套茶盏。
朱友贞跪在阶下,额头沁着汗:儿臣已命人死守汴州,杨师厚的龙骧军三日后可到洛阳...
废物!朱温抓起案上的军报摔过去,李昭那竖子连玉玺都骗到了!他突然抄起桌上的鸩酒盏,盏底砸在朱友贞肩头,传朕的令:龙骧军、神武军,共八万兵马,随朕亲征!
李昭敢抢朕的猎物,朕便拆了他的骨头!
黄河渡口的夜雾漫上来。
李昭扶着唐昭宗登龙舟时,看见远处有几艘运粮船顺流而下,船帆上字被雾遮得模糊。
他摸了摸腰间的刀,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舟行水动,雾里的船影渐渐散了,只余浪打船帮的声响。
李王?唐昭宗在舱内唤他。
李昭回头一笑,转身入舱。
没人看见,那几艘运粮船的舱底,悄悄探出几把带血的短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