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至陈州已是第七日。
残阳把城墙染成血红色,张归霸站在雉堞后,望着远处的炊烟冷笑。李昭想北上?
先过我这三千铁壁!他拍了拍腰间的横刀,刀鞘上的铜钉硌得手掌生疼。
半夜三更,陈州西门传来砸门声。开城!
我们是李昭麾下逃兵!嘶哑的喊声混着北风灌进守军耳朵。
张归霸眯眼望下去,见几个浑身是血的士卒正用断矛敲城门,其中一人胸前还挂着李军的虎头腰牌。
放吊桥!他抽出刀,先绑了,天亮再审。
吊桥刚落,那几个突然暴起。
为首的汉子撕开衣襟,露出里面的玄色劲装——那是李军暗卫的标记。
他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最前面的守军闷哼着栽下城楼。
与此同时,陈州城外的雪地里冒出无数黑影。
郭崇韬裹着皮裘立在高坡上,望着火光中炸开的城门,对身边亲卫道:传信,张归霸若降,留他全尸。
张归霸被按在地上时,玄甲军的刀尖正抵着他咽喉。
他望着涌进城的李军,突然笑了:某早听说李王善用计,今日算服了。
留他性命。李昭的声音从马背上飘下来,陈州是北上第一关,需要个熟门熟路的守将。
同一时刻,蔡州刺史府的密室里,石敬瑭捏着李昭的回信,烛火在金印上跳着。
信里写着若阵前倒戈,保尔石氏满门富贵,墨迹未干,还带着寿州帅府的墨香。
他望着窗外的梁军旗号,想起朱温昨日的急令死守蔡州,违者族诛,喉结动了动:去,把这信烧了。
再派个人......去寿州大营。
汴梁宫阙的龙椅上,朱温将茶盏砸在朱友贞脚边。李昭那竖子敢打勤王的旗号!他的胡须根根倒竖,杨师厚呢?
不是说他困住了赵延隐?
启禀陛下,杨将军已率龙骧军回援。孔循跪在阶下,青衫上沾着未擦净的酒渍,臣愿领三千死士去洛阳......他没说完,朱温却已明白了。
朱温抓起案上的鸩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盏中晃出碎光,让唐主喝了这盏,省得他再当李昭的旗子。
李昭的大军抵达许昌边界时,雪下得更大了。
他立在中军帐前,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天地,忽闻帐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报——染血的斥候从雪地里撑起身子,手指抠进泥地,洛阳......孔循带毒酒......进宫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血在雪地上洇出朵红梅,唐主......恐......
李昭的手指猛地攥紧腰间的雁翎刀,刀鞘上的纹路深深嵌进掌心。
他望着东边翻涌的阴云,仿佛看见洛阳宫阙的飞檐在雪幕中若隐若现。
身后传来苏慕烟急促的脚步声,他转头时,雪花落进眼底,冷得人发疼。
传令。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主力佯攻许昌,暗卫营随本王星夜兼程......话未说完,帐外的号角突然响起,悠长的尾音裹着雪粒,撞进每个人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