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豪族暗潮涌动(1 / 2)

春寒料峭,寿州刺史府的大堂内却气氛凝重,几乎能拧出水来。

堂下站着寿州、庐州两地十数位县令,他们锦袍下的身躯微微发僵,垂首不敢直视堂上那道年轻却威严的身影。

李昭一袭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众人。

他手中的并非权杖或玉如意,而是一卷刚刚颁布的军令。

空气中弥漫着墨迹未干的清香,内容却让所有官员心头一沉。

“诸位,”李昭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江淮之地,连年战乱,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如今我奉命镇守此地,首要之务,便是让百姓有饭吃,有地种。自今日起,寿、庐二州全境,推行屯田制!”

屯田制三个字如巨石投湖,在官员们心中激起千层浪。

这意味着所有无主、抛荒的土地将尽数收归官府,再由官府统一规划,分给无地流民耕种。

这无疑是直接从盘踞各地的豪强大族口中夺食。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却无人敢出声反驳。

李昭的威名是靠一场场血战打出来的,他身后的甲士,身上的煞气至今未散。

就在这片死寂中,长史张文蔚手捧一卷竹简,上前一步,朗声道:“主公深谋远虑,文蔚不才,为主公草拟《屯田十策》,以辅新政。”他随即展开竹简,声音洪亮地宣读起来,“其一,设义仓,备荒年;其二,修水渠,利灌溉;其三,按人丁,分田亩……”

一条条详尽的策略,描绘出一幅民生复苏的宏大蓝图。

可堂下的县令们听得越是详细,心头的寒意就越是森然。

这哪里是屯田,分明是要将根植于江淮百年的豪族势力连根拔起!

他们大多受过地方豪族的恩惠,甚至本身就是豪族旁支,此刻已是如坐针毡。

李昭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需要他们心悦诚服,只需要他们畏惧听令。

“此事,议无可议,唯有执行。”李昭一锤定音,目光如刀,“三日之内,各县必须上报田亩、户籍清册。春耕之前,我要看到第一批流民拿到属于他们的田契。若有阳奉阴违、怠慢军务者,军法从事!”

最后四个字,杀气毕露。

众县令心中一凛,齐齐躬身领命:“谨遵使君号令!”

刺史府的会议刚刚散去,消息便如风一般传到了寿州西郊的张家庄。

庄内灯火通明,亭台楼阁间,寿州最有权势的几大家族家主齐聚一堂。

为首的,正是张氏家主张仲达。

他年过半百,面色阴沉,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眼神却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冰冷。

“诸位都听说了吧?那黄口小儿李昭,竟要行什么屯田制,这是要挖我们的根啊!”张仲达重重将玉佩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张公所言极是!”一旁的王家家主应和道,“我王家在庐州的数百顷良田,多是族人开垦的祖产,凭什么他一纸军令就要收归官府?他这是明抢!”

“他手握重兵,我们又能如何?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李家家主忧心忡忡。

张仲达冷笑一声,他李昭要的是民心,我们就让他失尽民心!”

他压低声音,凑到众人面前,阴恻恻地说道:“我们暗中散布谣言,就说李昭的屯田制是假,实则是要将所有百姓编为军奴,待秋收后便要拉他们去当炮灰送死。再者,拿出些粮食,收买一批亡命之徒,煽动那些真正的流民闹事。他不是要春耕吗?我们就在这春耕上,给他点上一把大火!”

众豪族家主闻言,眼中纷纷亮起阴狠的光芒。

此计毒辣,直指李昭的软肋。

一时间,一场针对新政的巨大阴谋,在觥筹交错间悄然织成。

与此同时,一辆朴素的马车行驶在庐州乡间的泥泞小路上。

车帘掀开,露出苏慕烟清丽脱俗的面容。

她奉李昭之命,前来巡视乡间,安抚民心。

不同于刺史府的雷厉风行,她带来的是春风化雨般的温和。

每到一村,她便在村口设下简陋的讲坛,将新政掰开了、揉碎了讲给那些面带菜色、眼神麻木的百姓听。

“各位乡亲,刺史大人有令,朝廷将分地予民,只要你们肯下力气耕种,收成的粮食,你们自己留七成,官府只取三成作为赋税,再无其他苛捐杂杂!”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起初,百姓们只是远远观望,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信。

这样的好事,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

直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农颤颤巍巍地走上前,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姑娘说的可是真的?我们这些泥腿子,真的能有自己的地?收成还能拿七成?”

苏慕烟亲自扶起老农,柔声道:“老丈,千真万确。官府的文书不日便会下达到各村,田地也会当场丈量分配。刺史大人说了,要让江淮再无饿殍。”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老农放声大哭,对着寿州的方向连连叩首,“此等仁政,我活了七十年,闻所未闻!这才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