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里，只剩下王孟泽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在空旷的禁闭室里，久久回荡。
王孟泽的哭声渐渐低沉下去，变成一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
他依旧紧紧抱着王梦清，仿佛这是生命中最后的依托。
良久，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在王梦清耳边，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院长……”
王梦清身体猛地一颤。
王孟泽闭了闭眼，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解药……在院长的……尸体身上……”
王梦清瞬间挣脱开他的怀抱，惊骇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发抖：“你……你对院长奶奶……”
王孟泽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王梦清脸上的泪痕，眼神里是王梦清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无尽悔恨与一丝奇异解脱的复杂情绪。
“告诉他们就好……自己别去……”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苍凉，“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我不后悔……”
这句“不后悔”轻若耳语，却重若千钧，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偏执与绝望。
说完，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脚步有些虚浮，目光却始终落在王梦清身上。
他退到桌边，拿起了那根一直孤零零躺在那里的、亮黄色的柠檬味棒棒糖。
他低头看着它，嘴角牵起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苦涩的弧度。
“青青……”他轻声说，像是最后的呓语，“其实哥哥……也很喜欢柠檬味。”
他抬起眼，深深地看着王梦清，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只是……我没有选择权。”
就像他的人生，从一开始，似乎就注定走向黑暗与疯狂，无从选择。
他拆开糖纸，将那颗柠檬味的糖含进嘴里。
酸涩清甜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与他此刻的心境奇异般地契合。
他对着王梦清，露出了一个近乎纯粹、却破碎不堪的笑容：
“谢谢你……来看我。”
“谢谢你……愿意救我。”
然后，在王梦清尚未反应过来那笑容背后含义的瞬间，王孟泽猛地转身，快步走向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架子，那里摆放着一些之前审讯留下的、未来得及收拾的杂物。
他精准地从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不——！哥哥！！”王梦清瞳孔骤缩，嘶声尖叫，扑过去想要阻止。
但太迟了。
王孟泽已经坐回到了那张他曾被禁锢的椅子上，在王梦清绝望的目光中，他双手握住匕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王孟泽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随即力道一松，靠在椅背上。
他口中的柠檬味棒棒糖掉了出来，滚落在地，沾上了灰尘。
他最后看了一眼瘫软在地、哭得几乎窒息的王梦清，眼神涣散，最终缓缓闭上。
嘴角，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混合了柠檬酸涩与血气的、解脱般的弧度。
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以他唯一能选择的、也是最好的方式。
王梦清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睁睁看着王孟泽胸膛不再起伏，看着那具曾给过他极致温暖也带来无尽痛苦的躯体渐渐失去温度，变得冰冷。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声地汹涌而下，浸湿了衣襟，也浸湿了这片埋葬了所有爱恨、最终归于死寂的土地。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