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工,这不可能!”李国华教授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连连摇头。
“这两种单体的合成,尤其是对苯二甲酰氯,目前最成熟的‘光气法’工艺,需要用到剧毒无比的光气作为原料!光气是什么?那是化学武器!别说我们,就是国内最顶级的化工厂,也没有安全生产的条件!这已经不是实验室级别的难题了,这是世界级的化工堡垒!”
“谁说我们要用‘光气法’?”
林旬的眼中,迸发出一股近乎疯狂的光亮。他转身走到白板前,一把抓起记号笔,笔尖在白板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他没有画任何一张机械图纸,而是写下了一连串旁人看来如同天书般的化学反应方程式。
“以苯为起始原料,经硝化反应生成硝基苯,再还原得到苯胺……”
“另一条线,以对二甲苯为原料,通过液相催化氧化,生成对苯二甲酸……”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酰化氯化!”
他一边写,一边用最简练的语言讲解。
那条被历史尘封的、剑走偏锋的“非光气法”合成路线,被他完整地、清晰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李国华和他身后的学生们,从一开始的质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最后,眼神里只剩下了痴迷。
他们像是被林旬一把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门后是他们从未想象过的、瑰丽而奇崛的化学风景。
这条路线,完美避开了光气这种剧毒的死神,虽然步骤繁琐,对催化剂的选择性和反应釜的耐受性要求极高,但从理论上……竟然是完全可行的!
“天才……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李国华看着满白板的方程式,嘴唇都在哆嗦,那是一种身为学者,见到更高维度知识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然而,短暂的激动过后,是更加严峻的现实。
一直沉默的陈浩,用他那颗堪比计算机的大脑,迅速地消化了所有信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死穴:
“林工,这个方案的核心,是最后一步的氯化反应。根据方程式推导,它需要在超过300度的高温和至少15个大气压的环境下进行,并且需要一种特殊的复合金属催化剂,才能保证高选择性,避免生成无用的副产物。我们……既没有能承受这种条件的反应釜,也没有这种催化剂。”
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似乎又要被现实的冷水浇灭。所有人的心,又沉了下去。
林旬却笑了。
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
“反应釜?”他看向正挠着头、一脸茫然的王大锤,“我们有全中国最懂怎么跟金属打交道的大锤师傅,他能用锤子敲出0.01毫米的精度,还怕造不出一个结实的‘铁罐子’?”
王大锤愣了一下,随即挺起了胸膛,瓮声瓮气地回道:“只要有图纸,别说铁罐子,就是天王老子的炼丹炉,我也能给它盘出来!”
林旬又看向孟山:“我们有最懂火、最懂热能控制的孟师傅,一个能把温度玩到骨子里的窑匠,还怕控制不了一个小小的加热系统?”
孟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只要电够,我能让它想多热就多热,想什么时候热就什么时候热!”
最后,林旬的目光落在了陈浩身上,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至于催化剂……”他顿了顿,“陈浩,把你父亲的笔记拿出来,再仔细看看,关于‘金属有机骨架化合物’的那一章。”
陈浩浑身猛地一震。
他触电般地从随身的帆布包里,翻出那本已经摩挲到泛黄的笔记,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迅速翻到了林旬所说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