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词从基里曼口中说出时,佩图拉博的眼神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基里曼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
“荷鲁斯的怨念再强大,也只是一股精神力量。它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够承载它的物理实体,才能真正地降临到现实宇宙。”基里曼继续说道,“你为他准备了一个『容器』,对不对?一个足够强大的,能够承受战帅灵魂的身体。”
佩图拉博没有回答,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什么样的身体,才能承受住原体的灵魂?”基里曼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逼问对方,“普通的凡人?阿斯塔特?甚至是禁军?不,都不行。他们的身体会在瞬间被那股力量撕成碎片。只有一个选择……”
基里曼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一个原体的身体。”
他想到了考尔,那个疯狂而又才华横溢的机械大贤者。他想到了考尔那些被严格保密的实验,想到了『普赖玛里斯』计划,想到了那些被他从战火中回收的、属于失落原体的基因种子。
甚至……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克隆体。
“你和考尔有联系。”基里曼陈述道,而不是疑问。
佩图拉博的脸上,那份自信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他没想到,基里曼能从一个词中,推断出这么多东西。
“贝尔萨留·考尔……那个技术异端。”佩图拉博冷哼一声,“他追求知识,而我,能给予他最禁忌的知识。一场公平的交易而已。我给他混沌造物的蓝图,他为我……培养一个完美的『种子』。”
“在火星?”
“不。”佩图拉博摇了摇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神情,“火星太显眼了。泰拉才是最好的实验室,不是吗?在父亲的眼皮底下,用他的基因技术,创造出一个能够毁灭他的武器。这是何等美妙的讽刺。”
基里曼的心沉了下去。一个被秘密培养的原体克隆体,就在泰拉。而荷鲁斯的怨念,正朝着那个坐标而去。
“你以为你赢了?”基里曼站起身,“你算到了一切,佩图拉博。但你算漏了一点。”
“哦?是什么?”
“父亲,已经不一样了。”基里曼看着他,“你感受到的那道金色剑光,那不是属于旧帝皇的力量。那里面,有别的东西。一种……你我都无法计算的东西。”
说完,基里曼转身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
“泰拉。”基里曼没有回头,“去清理门户。清理你,也清理……荷鲁斯。”
舱门在身后关闭,留下佩图拉博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困惑。
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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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奥林匹斯山下的巨大熔炉之中。
贝尔萨留·考尔切断了与泰拉的通讯。他那庞大的机械身躯,悬浮在数据洪流构成的光瀑之前。
黄金王座的实时参数,在他面前的巨大光幕上疯狂地跳动着。代表能量输入的数值,已经突破了有史以来所有的记录。红色的警报符文,像病毒一样在屏幕上蔓延。
他身边的技术神甫们发出了惊恐的二进制咏唱,他们认为这是万机神发怒的前兆。
“安静。”
考尔的声音,通过内置的扩音器响起,带着金属的质感,却有一种奇特的镇定作用。
他无视了那些即将崩溃的参数,将目光转向了另一块屏幕。
屏幕上,一个被标记为『原体计划-普赖玛里斯』的绝密档案,已经被打开。档案的最深层,是一个子项目,代号:『重生』。
“预言……正在应验。”考尔低声说道,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汇报,“变量已经出现。新神的逻辑,正在覆盖旧有的神谕。”
他伸出一只由无数节肢构成的机械臂,在一个虚拟的控制台上,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指令。
随着指令的确认,火星地壳深处,一座被封存了万年的秘密实验室,重新获得了能源供应。冰冷的灯光逐一亮起,照亮了成排的静滞力场容器。
在其中一个容器的核心,一个模糊的人形,正静静地漂浮在培养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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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的儿子们。”
当这句道歉,在意识战场上响起时,整个由怨念和仇恨构成的世界,开始崩塌。
不是剧烈的爆炸,而是无声的消融。
荷鲁斯那庞大的意志核心,那团纯粹的恶念,出现了巨大的动摇。在那黑暗的中心,一缕微弱的、属于“荷鲁斯·卢佩卡尔”本人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迷茫,痛苦,悔恨……这些被压抑了万年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开始冲击着由混沌之力构成的堤坝。
与此同时,在泰拉的皇宫前厅。
那股涌入黄金王座的庞大能源,终于引发了技术大祭司预言中的灾难。
整个王座大厅,被一股金色的灵能风暴所吞噬。狂暴的能量,将坚固的精金墙壁撕裂,将忠诚的禁军战士们像树叶一样掀飞出去。
图拉真·瓦罗瑞斯用手中的守护者之矛支撑着身体,才勉强没有被吹倒。他看着眼前那片金色的毁灭之海,心中闪过一丝动摇。
难道,他赌错了?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刻,那片狂暴的金色风暴,突然开始收缩。
所有的光芒,所有的能量,都朝着一个中心点——黄金王座的所在,疯狂地汇聚而去。
风暴平息了。
但大厅内,并没有恢复平静。
一道清晰的、带着许欣意志的金色讯息,穿透了所有的阻碍,直接传入了图拉真·瓦罗瑞斯的脑海。
那声音,不再是记忆中的威严,而是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温和而坚定的力量。
“守住大门,我的禁卫。”
图拉真猛地抬起头,望向那扇紧闭的王座大门。
“父亲,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