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皇宫禁区，不朽王座大厅之外。
图拉真·瓦罗瑞斯单膝跪地的姿势已经维持了很久，久到他那经过基因改造的躯体都感到了一丝麻木。但他毫不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脑海中回响的那句话里。
“守住大门，我的禁卫。”
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嘱托。温和，清晰，带着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属于『人』的温度。
他缓缓站起身，身后的金色披风没有一丝抖动。他转身面对着集结在他身后的三百名禁军，他们是风暴之后仅存的、还能站立的卫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敬畏与困惑。
“盾卫连长，德拉克。”瓦罗瑞斯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一名手持巨大哨兵之盾的禁军上前一步：“元帅。”
“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元帅。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德拉克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瓦罗瑞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所有人：“你们都听到了。那不是回响，不是幻觉。是意志的回归。他给了我们一道指令。”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重量沉淀在每个人的心里。
“『大门』。这个词，指的不是我们身后这扇精金铸造的门扉。它指的是泰拉，是太阳系，是帝国通往现实宇宙的每一条路径，每一道裂隙。”
瓦罗瑞斯抬起手，指向大厅之外的广阔星图投影。
“德拉克，我命令你，率领你的连队，立刻接管皇宫内部所有关键节点。从能源核心到通讯阵列，我不希望有任何一只非禁军的老鼠，能碰到哪怕一根线路。你的任务，是确保皇宫内部的绝对稳定。”
“遵命，元帅。”德拉克行抚胸礼，转身离去。
“传讯官，科尔武斯。”
另一名禁军上前：“在，元帅。”
“以我的名义，向太阳系防御舰队总司令，海军上将阿特拉斯发布『黄金敕令』。太阳系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所有航道封锁，所有非授权舰船，一律视为敌舰，允许在警告无效后直接摧毁。告诉他，这是帝皇本人的意志。”
“元帅，阿特拉斯上将他……他会相信吗？”科尔武斯有些迟疑。
“他不需要相信。”瓦罗瑞斯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只需要服从。告诉他，如果他有任何疑问，可以亲自来王座大厅向我解释。但如果他的舰队在防区内出现任何纰漏，我会亲自去他的旗舰，取走他的头颅。去吧。”
科尔武斯身体一震，立刻领命而去。
最后，瓦罗瑞斯看向了剩下的禁军们。
“兄弟们，一万年了。我们守在这里，听着他的痛苦，感受着他的寂静。我们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是帝国最后的壁垒。今天，他醒了。他正在归来。”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
“而我们的职责，从未改变。守住大门。为他扫清回家的路。无论代价！”
“无论代价！”近三百名禁军齐声怒吼，声音汇聚成一股金色的洪流，冲散了王座大厅外残留的最后一丝混沌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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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的战场，正在消融。
那片由纯粹的仇恨、愤怒和背叛构筑的世界，在“对不起”这三个字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许欣的意识体悬浮在这片崩塌空间的中心，他没有乘胜追击，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那团巨大的、扭曲的光影。
光影正在分裂。
一部分，是更加深邃、更加狂暴的黑暗，那是混沌四神灌注其中的力量，是荷鲁斯作为战帅，被污染后的恶念集合体。它发出无声的咆哮，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
另一部分，则是一缕微弱的、摇曳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月白色的终结者盔甲，脸上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那是荷鲁斯·卢佩卡尔。
“为什么……现在才说……”属于卢佩卡尔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充满了迷茫，“一万年……我烧毁了你的银河……我杀死了圣吉列斯……我让你坐上那个该死的王座……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以前的我，做不到。”许欣的声音很平静，他没有用帝皇的身份，而是用属于许欣的灵魂在对话，“以前的他，是一个孤独的君主，一个背负着人类未来的巨人。他认为自己不能犯错，不能示弱。他把你们当成工具，当成计划的一部分，却忘了……你们也是他的儿子。”
“儿子？”卢佩卡尔的光影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把我们像棋子一样扔出去！他在尼凯亚羞辱马格努斯，他让洛迦跪在灰烬里！他派鲁斯去焚烧普罗斯佩罗！这就是父亲对儿子的爱？”
“那不是爱，是错误。是傲慢引发的悲剧。”许欣坦然承认，“他错了，错得离谱。他高估了自己的计划，低估了人性的复杂，更低估了混沌的阴险。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最终却被一切所背叛。这个代价，他付了，你们也付了，整个人类都付了。”
那团混沌的恶念似乎被激怒了，它猛地扑向卢佩卡尔的光影，试图将他重新吞噬。
“谎言！又是谎言！他想用花言巧语来瓦解我！战帅的意志，岂容动摇！我要毁灭他！毁灭他的一切！”
“你不是战帅。”许欣的意念化作一道屏障，挡在了卢佩卡尔面前，“你只是混沌的囚徒，一个被怨念驱动的傀儡。荷鲁斯·卢佩卡尔，影月苍狼的骄傲，帝皇最宠爱的儿子，他已经死了。死在了伊斯塔万三号，死在了他下令进行病毒轰炸的那一刻。”
这句话，比任何攻击都更加锐利。
卢佩卡尔的光影停止了颤抖，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许欣知道，机会来了。他没有试图去消灭那团混沌恶念，因为他知道，那股力量过于庞大，而且与荷鲁斯的灵魂纠缠太深。强行剥离，只会让卢佩卡尔残存的这一点人性也随之湮灭。
他要做的，是唤醒。
“卢佩卡尔，你还记得吗？在乌兰诺，我们并肩作战，你为我挡住了绿皮兽人战将的致命一击。战后，我为你取名『战帅』，你当时对我说，你会为我带来整个银河。”
许欣的意念，开始编织出一幅幅画面。
那是荷鲁斯年轻时的模样，在帝皇身边，笑容灿烂。
那是他被授予战帅之位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那是他与圣吉列斯、福根、马格努斯这些兄弟们，在远征的舰桥上，一同规划着人类美好未来的场景。
一幕幕，都属于荷鲁斯·卢佩卡尔，而不属于混沌的战帅。
“这些，才是你。不是仇恨，不是背叛。”许欣的声音充满了引导性，“混沌污染了你的荣耀，扭曲了你的记忆。它们让你只记得痛苦，只记得被忽视的愤怒。但它们拿不走这些。这些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够了！”混沌恶念咆哮着，它感受到了威胁，“这些虚假的记忆毫无意义！力量才是一切！我将重生，我将获得新的躯体！我将完成万年之前未尽的事业！”
新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