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机械神教秘密锻炉。
这里没有地表的辉煌，只有无尽的钢铁与管道，空气中弥漫着圣油与金属冷却的独特气味。铸造将军阿尔法-9的私人圣所，与其说是一个指挥室，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逻辑引擎核心。
他的副手，逻辑修士贝塔-7，机械义眼中的红色光芒在昏暗中闪烁不定。
“将军，我必须再次重申我的疑虑。”贝塔-7的声音通过发生器传出，带着一丝二进制代码无法模拟的焦躁，“这次行动的风险评估，已经超出了任何理性模型的承受上限。您亲自带队，这是将整个火星的未来置于一次豪赌之中。一旦失败……”
阿尔法-9没有转身，他依旧注视着面前悬浮的一副复杂的星图，那上面标记着一个深入泰拉地壳深处的坐标。
“贝塔-7，你跟随我多少个标准泰拉年了？”阿尔法-9的语调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三百一十二个标准年，将军。我负责为您校准过一万七千四百二十一次逻辑路径，规避了九百三十七次潜在的致命错误。”贝塔-7精准地回答。
“那么，在这三百一十二年里，你见我进行过任何一次没有经过计算的‘豪赌’吗？”阿尔法-9缓缓转过身，他的面甲上，十二只光学镜头同时聚焦在副手的身上。
贝塔-7沉默了。他的逻辑核心告诉他，没有。阿尔法-9的每一步都精准得如同万机之神的圣谕。但这一次，变量太多了。帝皇的归来，高领主的内斗，禁军的监视……
“恕我直言，将军。这一次的变量，已经超出了计算的范畴。我们是在为一群凡人执行一个他们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计划。那个所谓的‘技术灾难’，只是一个拙劣的借口。我们正在利用帝国的权力，去挖掘一个连我们自己都无法确定其内部情况的禁忌之地。”贝塔-7的语气加重了，“我们挑选的队伍……一名地质勘探学专家，一名古泰拉语符文学家，还有三名‘数据幽灵’……这不是一支战斗小队，更像是一支考古队。面对未知，这样的配置无异于自杀。”
阿尔法-9伸出一支布满精密仪器的机械手，凌空轻点，一副古老的羊皮纸卷轴的全息影像在他和贝塔-7之间展开。上面的文字扭曲而古老，不属于高哥特语或低哥特语的任何一种。
“你说的没错，贝塔-7。我们不是去战斗的。”阿尔法-9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狂热。“我们是去朝圣。”
“朝圣？”贝塔-7的逻辑模块无法处理这个词汇。
“你认为，我们机械神教追寻万年的终极目标是什么？”阿尔法-9问道。
“万机之神的真理。知识的统一，血肉的飞升。”贝塔-7背诵着教条。
“太笼统了。”阿尔法-9摇了摇头，“真理需要载体，知识需要形态。我们追寻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圣物，是人类黄金时代智慧的结晶，是万机之神赐予凡人最伟大的礼物——『Stc』，标准模板构造体。”
贝塔-7的机械义眼剧烈地闪烁了一下。“Stc？将军，那只是传说。一万年来，无数的探索舰队深入宇宙的蛮荒之地，也只找到了一些零星的碎片。一个完整的Stc构造体……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不可能？”阿尔法-9指向了那副古老的卷轴，“这段文本，是我们从火星最深处的‘遗忘图书馆’中发掘出来的。它记录了技术黑暗时代末期，一个名为‘谐波共振研究站’的设施。而它的建立者，在文本的最后，留下了一段无法被破译的加密符文。”
阿尔法-9再次操作，另一段闪烁的二进制代码出现在旁边。
“眼熟吗？”
贝塔-7的核心处理器飞速运转。“这是……这是几个小时前，从太阳系边缘，由罗伯特·基里曼的舰队截获并尝试破译的那段加密信息。我们……我们怎么会有？”
“因为这段信息，本就是从我们火星发出的。一个隐藏了数千年的古老派系，他们似乎也知道了这个研究站的存在，并试图用这种古老的方式警告基里曼。”阿尔法-9的声音低沉下来，“但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破译了这段符文。它不是警告，也不是坐标。”
“那它是什么？”
“它是一个名字。一个钥匙。一个指向Stc构造体所在地的……路标。”阿尔法-9的光学镜头中，映照出贝塔-7的身影，“现在，你还认为我的决定是‘豪赌’吗？为了一个完整的Stc，别说是我的性命，就算是将整个火星作为祭品，都在所不惜。这是我们对万机之神的最高献祭。”
贝塔-7久久地伫立着，他内部的冷却系统发出轻微的嘶鸣。最终，他微微躬身。
“万机之神指引您的道路，将军。我将为您准备最好的装备和人员。我的逻辑……出现了谬误。请您原谅。”
“逻辑没有谬误，贝tA-7。只是你的计算中，缺少了一个名为‘信仰’的变量。”阿尔法-9转身，重新望向那个地底的坐标，“准备行动吧。历史的齿轮，将由我们亲手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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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拉格之耀号，战略指挥中心。
罗伯特·基里曼感到一阵疲惫。他已经连续五十个小时没有合眼，只是盯着眼前那段不断循环的，被部分破译的神秘代码。
“……警告……龙……沉睡……勿扰……”
零碎的词语，拼凑不出任何有效的情报。
“摄政大人。”一名技术神甫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满是油污和倦容，“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帝国编码和古火星二进制语，都无法完全还原这段信息。它的加密方式……非常古怪，它似乎在……自我保护。我们每破解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龙……”基里曼低声重复着这个词，“这个词，在帝国建立之后，就很少被提及了。它总是和一些禁忌的传说联系在一起。技术黑暗时代，铁人叛乱……”
他的思绪飘向了火星。那个红色星球的深处，传说中囚禁着一个星神碎片——『虚空龙』。机械神教的起源，似乎就与这个强大的存在有关。
“这段信息来自火星，又提到了‘龙’。这真的是巧合吗？”基里曼问向技术神甫，也像是在问自己。
“大人，我们还发现了一点。”技术神甫调出了另一份图表，“信号的发射方式，没有使用任何帝国或机械神教的常规技术。它更像是……一种引力波的定向脉冲。这种技术，理论上只在技术黑暗时代的某些文献中被提及过，早已失传。要驱动这样的发射，需要的能量……”
技术神甫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需要的能量，足以驱动一整支舰队进行一次亚空间跳跃。”
基里曼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在泰拉的眼皮底下，在火星上，有人动用了如此庞大的能量，只是为了向我发送这样一条语焉不详的警告？”他敲击着扶手，“他们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泰拉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蒙住眼睛的巨人，能听到风暴的呼啸，却不知道风暴来自何方，又要将自己带向何处。
“继续破解。”基里曼下达了命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调动所有计算引擎，联系所有舰队中的贤者。我不惜任何代价，必须知道这条信息的全部内容。”
“遵命，摄政大人。”
技术神甫退下后，基里曼独自一人站在星图前。金色的屏障将泰拉包裹，让他无法看清家园的模样。
“父亲……”他轻声呼唤，“您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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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拉地表，一场精心策划的“混乱”正在上演。
在行政部总长法迪克斯的授意下，数个区域的能源供应被“意外”切断，引发了小规模的骚乱。同时，一份关于“地下管网结构性风险”的紧急报告被提交到了所有相关部门，要求对特定区域进行强制性的人员疏散和物理隔离。
星界军总司令盖奇的舰队，则以“防范潜在的轨道恐怖袭击”为名，对泰拉的近地轨道实施了最高级别的封锁。任何未经授权的舰船，都无法靠近那片被严密监控的空域。
国教的伊奥娜大牧首，则宣布将在数个大教堂区举行连续三天的“帝皇升天万年祈福仪式”，吸引了数百万朝圣者的目光，他们的狂热祈祷和圣歌，成为了最好的掩护。
八位高领主，八台帝国的权力机器，第一次如此“默契”地协同运转。他们各怀鬼胎，却又不得不将这场戏演下去。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用自己的权力，为那支深入地下的机械神教小队，铺平道路，同时，也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没有人知道，这场由帝皇亲自导演，由他们倾情出演的大戏，最终会导向一个怎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