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面具(1 / 2)

晨雾裹着铁锈味漫进鼻腔时,林野的靴底终于碾上了赤脊镇的青石板。

他低头扯了扯皮甲改的兜帽,阴影恰好遮住眉骨——这是方才在沙丘后用碎皮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足够让守卫看不清他眼下的疤痕。

小豆子缩在他身后半步,指尖攥着他衣角,掌心的汗透过粗麻布料渗进来。

镇门口的守卫扛着铁叉,皮甲上沾着暗红血渍,见他们过来,铁叉往地上一杵:“哪来的?”

林野喉结动了动,摸出半块铜腰牌。

那是三天前砍翻疤面时从他腰间抠的,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刻着“灰脊猎营丙字队”几个歪字。

他垂着眼,声音压得粗哑:“猎营的,追逃奴走散了。”

守卫凑近瞥了眼腰牌,铁叉尖挑起林野的兜帽。

晨雾里,林野能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影子——脸上的灰土混着汗,像块没洗干净的抹布。

守卫嗤笑一声:“猎营的?老子见过的猎奴队,哪个不是骑着黑鬃马?就你们这德行,怕不是被猎的吧?”

小豆子突然抽了下鼻子。

林野后背绷紧,却在守卫甩来铁叉时猛地躬腰,铜腰牌“当”地撞在铁叉杆上。

“丙字队管的是南坡矿洞。”他想起疤面醉后骂的话,“马早被矿主扣了,说省草料。”

守卫的铁叉顿了顿。

远处传来梆子响,是巡更的。

他啐了口吐沫:“滚进去!记住了,镇里红堂的人见不得生脸——再让老子看见你们晃悠,直接送猎奴队割耳朵!”

铁叉收回的瞬间,林野感觉后颈的汗毛才敢垂下来。

他攥住小豆子冰凉的手腕,往镇里走。

石板路坑坑洼洼,混着废铁碎片,踩上去咯得脚底生疼。

空气里飘着焦糊的焦油味,夹着点腐肉的腥,像矿洞深处烂了的老鼠堆。

“地图上……”小豆子小声道,“巷口挂断手铁牌。”

林野摸了摸怀里的破羊皮卷。

老瘸说过,老凿的铺子在镇东死巷,门楣挂半截断手,是用锈铁打的,指节处还沾着不知道什么血。

他数着墙角的废铁堆,第三堆旁果然有个窄巷,青石板缝里长着灰扑扑的矮草,门楣上的断手铁牌正往下滴晨露。

推门的瞬间,霉味混着血腥气扑了满脸。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窗棂漏下几缕光,照见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兽皮,桌上摆着骨刀、陶瓶,还有张没刻完的人皮面具——皮肤泛着青灰,眼角还留着刀刻的细纹。

“要脸?”

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冒出来。

林野这才看见,屋角矮凳上坐着个独眼老头,左腿齐膝而断,垫着块破布,手里的骨刀正划拉着面具的下颌线。

他另一只眼蒙着皮罩,露出的半张脸爬满刀疤,像条扭曲的蜈蚣。

“拿命或钱。”老凿重复了遍,骨刀在面具上挑出个酒窝,“我这铺子不赊账。”

林野把干粮袋甩在桌上。

袋子里的麦饼硬邦邦的,砸得陶瓶晃了晃。

他又摸出淬毒短矛,矛尖在昏光里泛着幽蓝:“这矛淬了岩蛇毒,见血封喉。”

老凿终于抬眼。

他那只独眼是浑浊的灰,像块蒙了灰的玉。

他拈起短矛,凑到鼻端闻了闻,忽然笑了:“猎奴队的?这毒是南坡矿洞的岩蛇,只有丙字队的疤面喜欢用。”

林野心里一紧。

老凿的手指划过矛杆,突然转向缩在他身后的小豆子:“这娃……是血契奴?”

小豆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半步,撞在门框上。

林野转身挡住他,这才发现少年脖颈处浮起淡红纹路,像条细蛇缠着喉结——方才用天珠的魔武感知竟没察觉,许是被什么禁术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