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的梁柱上还挂着昨夜未燃尽的火把，残留的灯油顺着木杆缓缓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帐内的空气混杂着药草的苦涩与檀香的清冽，十几张临时拼凑的木桌拼成了长案，上面铺满了从战场收集来的符文碎片 —— 有的是从铠甲上刮下的纹路拓片，有的是从祭坛边缘取下的岩石碎块，还有那块绣着噬魂纹的灰黑色布料，被小心地铺在最中央，周围压着四块碧玉镇纸。
哪吒指尖悬在布料上方三寸处，灵珠子的力量在指尖凝成一缕近乎透明的光丝。光丝触及噬魂纹的瞬间，那些扭曲如蛇的纹路突然剧烈收缩，像是活物般蜷缩成一团，随即又猛地舒展，在布料上留下淡淡的灼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阴冷的力量正顺着光丝向上攀爬，试图钻入他的经脉。
“小心！” 杨戬踏前一步，三尖两刃刀的刀背轻轻撞了撞哪吒的手腕。光丝骤然断裂，那股阴冷力量失去依托，在空气中挣扎片刻，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这符文会反噬探查者的神魂，刚才你指尖的灵光都黯淡了几分。”
哪吒甩了甩手腕，指尖的刺痛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悸动 —— 就像上次在祭坛前感受到的那样。他深吸一口气，掌心向上摊开，灵珠子的力量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水纹：“它在害怕灵珠子的力量。刚才光丝接触到纹路时，我感觉到它在颤抖。”
姜子牙正用狼毫笔在龟甲上临摹符文，笔尖蘸着朱砂，每一笔落下都带着微弱的灵力波动。“越是害怕，越说明两者之间有关联。” 他放下笔，推了推鼻梁上的玉镜 —— 那是用来放大符文细节的法器，镜面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朱砂印记，“你再试试，这次别用灵珠之力硬探，顺着它的纹路走。”
哪吒依言调整气息，指尖的光丝变得柔和起来，像一缕初春的柳絮，轻轻落在噬魂纹的起始处。这一次，纹路没有剧烈挣扎，只是微微震颤着，如同被触碰的蛛网。灵珠子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得愈发汹涌：混沌时代的星云在眼前流转，五色石补天的光芒化作漫天流萤，还有无数模糊的身影在祭坛前跪拜，他们口中吟诵的音节，竟与符文的纹路有着诡异的重合。
“这些纹路不是乱画的。” 哪吒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一道转折都对应着一个音节，组合起来是一段祷文。” 他指尖沿着纹路缓缓滑动，光丝随着指尖的移动亮起，在布料上勾勒出金色的轨迹，“刚才在祭坛看到的符文，比这复杂百倍，应该是完整版的祷文。”
杨戬凑到近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布料：“祷文？难道不是用来献祭的咒语吗？” 他伸手想触摸光丝，却被姜子牙拦住。
“别碰。” 姜子牙的声音带着凝重，他指着光丝经过的地方，那里的布料正在微微发亮，“这是在用灵珠之力唤醒符文的本源。现在的噬魂纹就像沉睡的毒蛇，一旦被惊扰，不知道会吐出什么毒信。”
哪吒的指尖停在纹路的交汇处，那里的布料已经变得半透明，能看到深处的祭坛比山谷里的庞大百倍，黑色岩石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祭坛中央的石柱上，绑着一个浑身覆盖黑色鳞片的生灵，它的脖颈上戴着嵌满晶石的项圈，每块晶石里都封印着挣扎的神魂。而石柱上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生灵的皮肤里渗透，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纹路。
“它们在寄生。” 哪吒猛地收回手，指尖的光丝瞬间消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那些符文不是咒语，是寄生虫 —— 它们先以祷文的形式渗入生灵体内，再用混沌之气扭曲神魂，最后把宿主变成傀儡。” 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刚才看到的士兵残魂，不是被晶石吸收，是被符文硬生生从体内扯出来的。”
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沙弥捧着药碗快步走进来，看到帐内凝重的气氛，脚步下意识地放缓：“姜元帅，阿傩尊者说，昏迷的士兵体内又有噬魂纹在扩散，需要用金莲气息镇压。” 他说话时，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布料上的纹路，突然 “呀” 了一声，后退半步，“这纹路…… 和我在灵山藏经阁见过的《寂灭经》插图很像！”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姜子牙连忙问道：“《寂灭经》？那是什么经文？”
小沙弥放下药碗，指尖在空气中比划着：“是记载混沌之外生灵的古籍，里面说寂灭之地的‘蚀魂族’会炼制‘缚魂符’，能把生灵的神魂锁在体内，让肉身变成只知杀戮的容器。插图上的符纹路，就和这布料上的一样，只是更复杂些。”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卷手抄经卷，“我临行前抄了几页，元帅您看。”
经卷是用贝叶制作的，边缘已经有些泛黄。姜子牙展开经卷，只见上面用梵文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插图上的符文果然与噬魂纹如出一辙，只是在符文末端多了个类似莲花的印记。“这印记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印记问道。
“是净化符。” 小沙弥指着经卷上的注释，“蚀魂族内部有叛徒，偷偷在缚魂符上加了净化印记，只要用纯净的灵气激发，就能暂时压制符文的力量。阿傩尊者带来的金莲，其实就是用来激发印记的。”
哪吒的目光落在莲花印记上，灵珠子突然发出一声轻鸣。脑海中闪过另一幅画面 —— 混沌初开时，一朵金色的莲花从五色石的缝隙中长出，花瓣上的纹路正是这个印记。而莲花旁边，躺着一颗散发着五彩光芒的珠子，正是未转世的灵珠子。
“金莲能克制噬魂纹，不是因为佛光，是因为本源相近。” 哪吒肯定地说道，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灵珠结晶，放在经卷的插图旁，结晶立刻发出柔和的光芒，与插图上的印记产生了共鸣，“灵珠子和五色石同源，而五色石补天时，曾吸收过蚀魂族的力量。这净化印记，其实是五色石的气息所化。”
姜子牙将灵珠结晶拿起，对着光线仔细观察：“这么说，破解诅咒的关键，或许就在灵珠子本身？” 他将结晶递给哪吒，“你试着用灵珠之力激发士兵体内的净化印记，看看能不能彻底清除噬魂纹。”
帐外传来医护兵的通报，昏迷的士兵又开始抽搐。众人立刻赶往医护营，只见草席上的士兵浑身痉挛，眉心的噬魂纹已经扩散到脸颊，黑色的纹路像蛛网般蔓延，口中还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阿傩正用指尖的佛光压制噬魂纹，额间的朱砂印记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看到哪吒进来，他立刻侧身让开：“佛光只能延缓扩散，无法根除。这些纹路已经和士兵的神魂缠在一起，强行剥离只会伤及本源。”
哪吒蹲下身，指尖轻轻按在士兵眉心。灵珠之力顺着指尖缓缓注入，比之前探查符文时柔和了百倍，像温水般渗入士兵的经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无数细小的黑色丝线正缠绕着士兵的神魂，每根丝线都在贪婪地吸食着灵气。而在神魂深处，有一点微弱的金光 —— 正是小沙弥说的净化印记。
“找到了。” 哪吒低声说道，指尖的灵珠之力突然变细，像一根针般刺向那点金光。金光被触动的瞬间，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顺着黑色丝线蔓延开来。士兵身上的噬魂纹开始剧烈收缩，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是被火焰灼烧的蛛网。
“呃 ——” 士兵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落下。眉心的噬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最终只留下淡淡的浅痕，像褪去的胎记。
哪吒收回手时，指尖已经变得冰凉。他看着士兵渐渐平稳的呼吸，长舒了一口气：“有效。净化印记被激活后，能顺着噬魂纹回溯，瓦解它们的结构。”
杨戬连忙问道：“那能不能用同样的方法，清除所有噬魂纹？”
“很难。” 哪吒摇了摇头，指尖在士兵眉心轻轻拂过，那里的皮肤还残留着微弱的黑气，“这士兵接触噬魂纹的时间短，印记还没被完全吞噬。昨天那个将领的战甲上，噬魂纹已经和玄铁融为一体，想要清除，至少要耗费我一半的灵珠之力。”
姜子牙眉头紧锁，在帐内踱来踱去：“蚀魂族能操控这么多傀儡，说明他们在洪荒布下的祭坛不止一处。如果每个祭坛都在源源不断地制造傀儡，我们就算有再多灵珠之力，也迟早会被耗尽。”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小沙弥身上，“《寂灭经》里有没有说蚀魂族的弱点？”
小沙弥连忙翻看经卷，指尖在贝叶上快速滑动：“记载说蚀魂族害怕‘生之气息’，也就是生灵的生命力。洪荒的灵脉蕴含着最旺盛的生之气息，他们本该不敢靠近，可现在却敢在灵脉附近建祭坛，说明他们找到了压制生之气息的方法。” 他指着经卷上的一幅插图，“你看，这是蚀魂族的祭坛核心，里面要供奉‘死之花’，才能抵消生之气息的排斥。”
插图上的死之花通体漆黑，花瓣像干枯的手掌，花心处有一只紧闭的眼睛。哪吒看到插图的瞬间，灵珠子突然剧烈震颤，脑海中闪过祭坛中央的景象 —— 那里的晶石堆里，确实插着一朵这样的花，只是当时被黑气笼罩，没看清模样。
“我知道死之花在哪里。” 哪吒站起身，腰间的混天绫无风自动，“山谷祭坛的晶石堆里就有一朵。只要毁掉它，祭坛就会失去压制生之气息的能力，噬魂纹自然会被灵脉的力量净化。”
杨戬立刻握紧三尖两刃刀：“我现在就带一队人去毁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