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罪是自己招的(1 / 2)

那口悬于帝都上空的古钟,已整整三日。

钟声未响,然其上血字狰狞,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怨煞之气,仿佛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每个人的头顶。

三日来,皇城之内,万户闭门,街道死寂,连巡城的禁军都绕着那片钟影笼罩的区域行走,生怕沾染上分毫不祥。

所有人都以为,新帝凤无涯会动用雷霆手段,以无上灵力将这妖物碾碎,以安民心。

然而,她没有。

第三日清晨,禁军忽然出动,并非为了镇压古钟,而是在皇城中心最开阔的朱雀广场上,连夜搭建起了一座九尺高台。

高台由沉重的檀木筑成,古朴肃穆,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空荡荡的案几。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执掌大夏匠作司数十年的老檀头,亲手在高台前立起一块乌木牌匾。

凤无涯亲笔御书的八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下熠熠生辉——“许诉不许罚,听冤不听仇。”

消息传开,皇城震动。

百姓们怀着恐惧与好奇,从门缝里探出头,渐渐汇聚到广场周围,远远观望。

凤无涯一身玄色常服,未着帝袍,在万众瞩目下一步步登上高台。

她的声音清冷,却借助灵力传遍了整个广场:“此钟悬空三日,所求者,非杀戮,乃公道。若世间真有公道,就不怕被人看见,被万物听见。今日,朕在此设立‘灵审台’,凡有冤屈之灵,皆可登台一诉。”

话音刚落,她侧过身,对着台下虚虚一引:“请第一位‘灵方证人’。”

人群骚动,只见一个沉默的身影缓缓走上高台。

那人面容枯槁,双目紧闭,喉间有一道狰狞的旧伤,显然无法言语。

百姓们认出他来,是宫廷乐师中的哑擂,一个以捶打一面血色战鼓为生的可怜人。

哑擂走至台前,并未开口,只是伸出枯瘦的双手,猛地捶向自己的胸膛!

一声沉闷如战鼓的巨响,竟从他体内发出。

那不是血肉之躯能发出的声音!

随着这一声巨响,一道虚幻的影子从他背后升腾而起,那竟是一面浸透了鲜血的巨鼓之影。

“诸位可识此物?”凤无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寒意,“南荒之战,我大夏曾有一种‘人祭战鼓’,以活人血肉为芯,魂魄为引,鼓声可震慑敌军心神。哑擂,便是当年被秘密制成鼓芯的百名死囚之一。他本该魂飞魄散,却因一丝执念未消,挣脱血契,以残魂重塑肉身,成了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全场死寂。

哑擂的身体微微颤抖,那鼓影也随之震动,发出一阵阵压抑的悲鸣。

他无法说话,但那鼓声却清晰地向在场所有人传递着无尽的痛苦——被剥皮抽筋的剧痛,魂魄被禁锢于鼓膜之中的绝望,以及日夜承受捶打、永世不得超生的怨恨。

这无声的控诉,比任何言语都更具穿透力。

广场边缘,数百名身着匠人服饰的工匠,忽然间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

他们正是当年奉命参与制造伪灵,打造这批人祭战鼓的人。

“扑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紧接着,哭嚎声与叩首声响成一片。

数百名工匠跪倒在地,涕泪横流,不住地磕头忏悔。

“陛下饶命!我等有罪!我等有罪啊!”

凤无涯静静地看着他们,并未下令捉拿。

她要的,不是一场迟来的审判,而是要让这世间所有人都亲眼见证,物亦有灵,灵亦有声。

灵审第二日,天光微亮,一件怪事发生了。

一口被砸得四分五裂的巨大药碾,竟自己滚动着残破的石块,从一座废弃的医馆旧址一路滚到了朱雀广场下。

它无法登台,只是在台阶下发出“嗡嗡”的悲鸣,碎石上灵光黯淡,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凤无涯命人将其残骸抬上高台。

很快,城中杏林巷的张氏世家郎中被传唤至此。

老郎中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此物,你可认得?”凤无涯指着那堆碎石。

老郎中定睛一看,脸色微变:“这……这是我家祖传的百草碾,二十年前城西瘟疫后,因磨损过重,便……便换了新的。”

药碾的悲鸣声更甚,灵光急促闪烁,仿佛在激烈地反驳。

凤无涯转向身旁的连璟,微微颔首。

连璟会意,上前一步,伸出修长的手指,凌空点向那堆碎石。

一股与点化万物截然相反的晦暗灵力涌出,他低喝一声:“溯源!”

刹那间,药碾的残骸上空光影扭曲,一幕二十年前的景象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