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固亭的悲风尚未从衣襟散去,三人已潜入暮色,沿着崎岖山路向镇江府方向迂回。江疏影腿伤恶化,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冷汗浸透了内衫,与夜露混在一起,带来刺骨的寒意。沈允明几乎承担了她大半重量,阿阮则在前探路,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他们不敢直接进入戒严的镇江城,计划绕过城郭,寻找莫老可能留下的其他接应点,或伺机夺取船只,沿运河南下。然而,战火已然蔓延。
尚未接近城郊,空气中便传来了隐约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以及建筑物燃烧的噼啪声。越靠近,那声音越是清晰,还夹杂着百姓惊恐的哭喊和蒙古兵粗野的呼啸。
“城破了?!”阿阮伏在一处土坡后,望着远处镇江城方向冲天的火光和混乱的人影,失声低呼。
沈允明脸色铁青:“未必是城破,可能是鞑子的小股精锐趁乱渗透进来,制造混乱,里应外合!”
话音未落,前方巷口猛地冲出十几个惊慌失措的百姓,身后跟着数名挥舞弯刀、狂笑追逐的蒙古骑兵!铁蹄践踏着青石板路,溅起火星,弯刀掠过,便有奔逃不及的百姓惨叫着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街面。
惨剧就发生在眼前!
“畜生!”阿阮目眦欲裂,桑木短弓瞬间扬起,一支白羽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离弦而去,精准地没入一名正举刀砍向老妪的骑兵咽喉!
那骑兵身形一僵,栽下马去。
另外几名骑兵见状,立刻发现了土坡后的三人,呼喝着拨转马头,挥舞着弯刀冲杀过来!
“保护疏影!”沈允明厉喝一声,“秋水”剑铿然出鞘,身随剑走,化作一道青影,迎向奔驰而来的战马。他不敢与骑兵正面冲撞,剑走轻灵,专刺马腿、攻击骑兵侧翼。
阿阮箭无虚发,连珠箭矢压制着骑兵的冲锋节奏。
江疏影背靠着一堵残破的土墙,强忍剧痛,手握“鱼肠”,紧盯着战局。她看到沈允明险之又险地避过劈来的弯刀,剑尖在马腹带出一溜血光;看到阿阮的箭矢钉入骑兵的皮甲,却因距离太近未能致命,反被一名骑兵突近,挥刀斩向面门!
“阿阮小心!”江疏影惊呼。
阿阮临危不乱,一个铁板桥后仰,刀锋擦着鼻尖掠过,同时手中已扣住的银针激射而出,直取骑兵双眼!那骑兵惨叫一声,捂着脸从马上滚落。
然而,这边的打斗声引来了更多的蒙古兵!脚步声、呼喝声从四面八方向这边汇聚!
“被包围了!向城里撤!”沈允明格开一刀,对着江疏影和阿阮喊道。城外开阔,利于骑兵驰骋,唯有进入街巷复杂的城内,才有一线生机。
阿阮扶起江疏影,沈允明断后,三人且战且退,冲入一条燃烧着的巷道。炙热的火焰舔舐着两侧的房屋,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地上遍布瓦砾和尸体。
巷战爆发了!蒙古兵下马步战,三人一组,互相掩护,沿着巷道步步紧逼。他们悍勇异常,刀法狠辣,显然都是军中精锐。
沈允明剑光如龙,在狭窄的空间内腾挪闪避,每一剑都指向敌人必救之处,已有两名蒙古兵倒在他的剑下。阿阮的短弓在巷战中威力大减,她拔出腰间短刃,与一名扑上来的蒙古兵缠斗在一起,身形灵动,招式刁钻。
江疏影背靠着灼热的墙壁,呼吸急促。一名蒙古兵看出她是弱点,狞笑着绕过沈允明,直扑过来!江疏影眼神一冷,在他扑近的瞬间,身体猛地向下一滑,“鱼肠”短刃向上疾刺!
“噗嗤!”
短刃精准地刺入了对方缺乏防护的腋下!那蒙古兵惨叫一声,动作一滞。江疏影趁机拔出短刃,滚向一旁,避开了对方临死前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