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影看着那个几乎有半人高的盐包,眉头微蹙。以她现在的体力,背负如此重物长途跋涉,几乎不可能。
沈允明走过来,默默地将那个沉重的盐包背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将一个看起来小一些、但同样结实的盐包递给江疏影,低声道:“你背这个,做做样子就行,重量轻很多。”
江疏影接过,入手果然轻便不少。她看向沈允明,他宽阔的肩膀已经扛起了那个最重的盐包,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没有看她,只是调整了一下背带的姿势,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江疏影心头,有感激,也有些许不是滋味。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需要被如此照顾的“累赘”。
准备停当,一行人告别老海狼和留守的水手,推着独轮车,背着盐包,踏上了泥泞的盐路。老疤兄弟在前带路,沈允明扛着最重的盐包紧随其后,江疏影和阿阮则跟在最后。
盐路崎岖,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气息。沿途可见不少同样推车挑担的盐贩,个个面色疲惫,行色匆匆。偶尔也能看到蒙古兵设立的卡哨,但对这些看起来穷苦潦倒的盐贩盘查并不十分严格,大多只是看一眼盐引(老疤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几份伪造的)便放行。
江疏影低着头,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即使背负的是轻便的盐包,对于伤腿也是巨大的负担。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痛得她冷汗涔涔。但她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机械地跟着前面沈允明的脚步。
她能感觉到,沈允明虽然走在前面,但注意力始终有一部分留在她身上,每当她脚步踉跄时,他总会不着痕迹地放慢一点速度。
途中在一处废弃的盐棚歇脚。江疏影靠着土墙坐下,几乎虚脱。阿阮连忙拿出水囊给她。
沈允明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把你怀里那烫手的东西,换个地方。”
江疏影心中一凛,看向他。
沈允明目光扫过她胸前,又指了指她背着的那个盐包:“这里面的盐,我动过手脚,中间是空的。东西放进去,更安全。”
江疏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无论是蒙古兵还是潜在的敌人,搜身总是第一选择。而谁会去仔细翻检一个哑女背着的、充满咸腥味的盐包呢?
她借着喝水的掩护,迅速而隐蔽地将贴肉藏着的青铜令牌和“青蚨”玉片取出,塞进了盐包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夹层里。粗糙的盐粒摩擦着皮肤和信物,带来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踏实感。
胸膺之间,那份关乎国运的秘图,此刻藏于这最不起眼的盐包之中。而她,这个曾经的大家闺秀、后来的蛰龙司暗子,如今则伪装成社会最底层的盐贩,背负着这无形的千钧重担,在敌人的腹地艰难前行。
休整片刻,再次上路。背负的盐包似乎更沉了,但那不仅仅是盐的重量。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这藏于胸膺盐包之中的秘密,以及身边同伴无声的守护,让她那双隐藏在头巾下的眼眸,依旧闪烁着不肯屈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