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钟声,并非寺庙平素的暮鼓晨钟,其响动的节奏、力度,与江疏影记忆中那蛰龙司的求救信号,一模一样!
钟鸣示警!成功了!
贺平和他的手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某种不祥意味的钟声惊得一怔,动作不由得缓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江疏影强提最后一口真气,猛地将怀中仅剩的一小包迷药向身前一撒!白色的粉末弥漫开来!
“小心迷药!”黑衣人惊呼后退。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江疏影不顾伤势,翻身滚入旁边一个被荒草掩盖的土沟,沿着沟底拼命向前爬去!她不知道这土沟通向何方,只知道必须离开贺平的视线!
“追!她跑不远!”贺平恼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但他本人似乎对那迷药有所顾忌,没有立刻追入土沟。
江疏影在黑暗潮湿的土沟中不知爬了多久,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渐渐远去。她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失血和内力耗尽带来的虚弱感阵阵袭来。她咬紧牙关,靠着顽强的意志支撑着。
终于,土沟到了尽头,外面似乎是一条更宽的、干涸的河道。她挣扎着爬出河道,发现自己已经离蓟门土城有一段距离,身处一片更加荒僻的野地。
她靠在一块大石后,撕下衣襟,艰难地包扎肩头的伤口。潭柘寺的钟声只响了一次,便归于沉寂,不知是否引起了蛰龙司残余人员的注意,也不知他们能否来得及救援。
夜色彻底笼罩了大地,寒风呼啸,星辰黯淡。她又冷又饿,伤势不轻,处境依然极其危险。贺平绝不会轻易放弃,定然在四处搜捕。
她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藏身。目光所及,尽是荒凉。她想起了陈掌柜,但此时返回绸缎庄风险太大,很可能连累他们。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铃铛声,伴随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由远及近。只见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运载着柴火的骡车,正沿着不远处的一条小径缓缓行来。
驾车的是一位戴着破旧毡帽、看不清面容的老者。
江疏影心中警惕,握紧了匕首。
那骡车行至她藏身的大石附近时,竟缓缓停了下来。那驾车的老者转过头,毡帽下露出一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睛,看向她的方向,声音苍老却清晰:
“姑娘,可是在等潭柘寺的钟声?”
江疏影心中巨震!他怎么会知道?!
老者似乎看出了她的惊疑,淡淡道:“钟声一响,必有因果。老朽恰好路过,受人之托,捎带一程。若信得过,便上车吧。”
受人之托?受谁之托?是蛰龙司的人?还是……“北溟”的“水纹”?
江疏影看着那老者,又看了看漆黑的四周和自己糟糕的状态,知道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从大石后走了出来,步履蹒跚地走向骡车。
老者没有多问,只是伸手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在了柴火堆旁的缝隙里,然后用一块破旧的毡毯盖住了她。
“坐稳了。”老者说了一声,轻轻挥动鞭子,骡车再次吱吱呀呀地向前行去,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车轱辘碾过冻土,发出单调的声响。江疏影蜷缩在柴火和毡毯之间,感受着骡车轻微的颠簸,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无尽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不知道这老者会带她去往何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安全还是另一个陷阱。但至少,此刻,她暂时从贺平的魔爪下逃脱了。
西山的方向,一片沉寂。那一声救命的钟鸣,仿佛只是一个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