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影心一横,假装被流矢惊吓,脚下一滑,整个人带着提篮向前扑倒!篮子脱手飞出,沿着堆满滚木礌石的坡道向下滚去!而她“恰好”滚落的方向,正是那千户所在的土山下方!
“拦住她!” “保护大人!”
一片混乱中,江疏影感到肩膀一阵剧痛,似乎被箭簇擦过。她顾不得许多,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滚落的提篮。篮子撞上一块巨石,散开,饭食滚落一地,那个用破布包裹的砚台,滴溜溜地滚到了两军阵前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带,在阳光下反射出紫金色的光泽!
土山上的千户显然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闪光。他望远镜的镜头,立刻定格在了那方砚台上!作为一名痴迷古玩的藏家,他几乎瞬间就被那独特的色泽和形制吸引!
“去!把那东西给我拿上来!”千户指着砚台,命令道。
几名蒙古兵冒着城上零星射下的箭矢,冲下去捡回了砚台。
江疏影已被守军士兵拖回城垛后,肩膀鲜血淋漓。她蜷缩着,透过垛口缝隙,死死盯着土山。只见那千户拿着砚台,反复摩挲,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随即又变得凝重,仔细检查起来。
成了吗?他会发现夹层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上城下的厮杀似乎都短暂地忽略了这个小插曲。突然,那千户脸色大变,猛地将砚台砸向地面!砚台应声碎裂,那片薄绢露出了一角!
千户一把抓起绢帛,只看了一眼,便如同被毒蛇咬中,怒吼道:“撤退!立刻回营!有诈!”
土山上的蒙古将领们不明所以,但见千户如此惊怒,只能护着他匆忙后撤。
几乎在同一时间,剑阁上的铜铃因为一阵更强的风吹过,发出一串急促、连贯的清响,如同警报!
江疏影心中猛地一跳!这铃声……是巧合吗?她忽然想起晏几道帛图上的一个小注:剑阁风铃,其音特异,随风向、风力不同,可辨敌踪远近缓急。难道这铃声,不仅预示了千户的靠近,更预示了……危机?
她强忍肩痛,探头望去。只见蒙古大军侧翼,烟尘滚滚,似乎有另一支队伍在快速移动!而那名千户后撤的方向,正好迎头撞上了那支队伍!
是陆沉舟安排的伏兵?还是……
答案很快揭晓。侧翼那支队伍中,赫然竖起一面“张”字将旗!是一直按兵不动的南宋援军!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刻,选择了出击,目标直指那名因“获密信”而仓皇后撤的蒙古千户!
刹那间,战场形势突变。蒙古中军因千户的异常举动和侧翼遇袭而产生混乱,攻城势头为之一滞。
江疏影靠在冰冷的墙砖上,听着耳边震天的喊杀声和剑阁上越来越急的铃声,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更深的寒意。陆沉舟不仅算准了千户的癖好,算准了时机,甚至算准了援军会在此刻出现?那他与这支“张”字援军,又是什么关系?
这枚“棋子”,她当得心惊胆战。而剑阁闻铃,知的不仅是敌踪,更是这迷雾般战局中,一丝令人不安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