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着衣摆的积水时,她摸到神像后顺走的半截蜡烛。烛芯点燃的瞬间,火光竟映出壁上一串血字:
货非货,渡非渡,折苇原是断头处。
落款画着小小的焦尾琴纹样!
暗河分流处藏着石室。积灰的桌案上,灯台里居然还有半盏凝固的蛇油。烛火亮起时,江疏影看见了满墙密文。
有蛰龙司的密码,有蒙古鹰房的暗语,甚至还有西夏文写的。最新刻痕是陆沉舟的笔迹:鹞鹰已南飞。
她忽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密道——这是三方势力渗透交织的蛛网中心!
摊开被水浸透的楮皮纸,她就着烛火重译蒙古密令。绿矾水斑驳处显出更多细节:验货者佩金蟾钮印,对口令:江潮不及北溟深
血猛地涌上头顶。密码本末页的警示骤然浮现:北溟二字出口时,不是杀机,便是死局。
而石壁某处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涩响。有人正从另一条密道逼近!
江疏影吹灭蜡烛缩进壁龛。在绝对黑暗里,她听见金属钮印擦过石壁的轻响,接着是带笑的低语:
好侄女,你可知折苇渡的下一句是什么?
——是晏几道的声音!
她攥紧软剑屏住呼吸。那声音却贴着耳廓继续滑来:
你怀里的令牌可换三百两黄金,现在交出,我许你全身而退。
烛台突然被夺走!火光再亮时,她看见青袍一角拂过桌案,砚中残墨竟无风自动地聚成北溟二字!
或者...晏几道的声音忽远忽近,与我同看这场北溟风起
江疏影猛地暴起,软剑如银蛇直刺声源!剑尖穿透青袍的瞬间,她听见帛裂声——击中的只是件空袍子!
真正的晏几道从她身后阴影中踱出,指尖拈着那半截蜡烛。烛泪滴在楮皮纸上,烧穿了折苇渡三字。
教你个道理。他吹熄烛火,声音里带着古怪的怜惜,黑暗中最先开口的,从来不是猎人。
石壁轰然洞开。天光混着江风涌入的刹那,码头的喧嚣人声如潮水般涌来。
桐江码头到了。
晨光里,无数漕船桅杆如密林矗立。其中一艘悬着折苇渡青旗的货船上,佩金蟾钮印的蒙古使者正低头核对时辰。
晏几道的身影早已消失。唯有她掌心多出一枚温热的玉蝉,蝉翼上刻着细如蚊足的字:
卯时三刻,掷蝉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