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的余音仿佛仍在庄严肃穆的法庭内萦绕,但那扇厚重的、将被告席与外界隔绝的侧门关闭的沉闷声响,却像最终的休止符,骤然切断了所有紧绷的弦。庭审,结束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法庭内如同被投入石块的湖面,各种声音、动作和情绪轰然炸开,却又带着一种事件落幕后的虚脱与茫然。
记者们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群体。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行动起来。有的冲向门口,试图抢占有利位置,拦截即将离开的诉讼参与人进行采访;有的则迫不及待地就地开始整理笔记,对着镜头进行现场连线报道,语速飞快地总结着刚才震撼人心的最终陈述;相机快门声和闪光灯再次连成一片,捕捉着在场关键人物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陈山河当庭认罪,并表示承担所有罪责!”
“世纪审判庭审结束,等待合议庭最终评议!”
“北林枭雄的末路独白,是忏悔还是麻木?”
各种标题和导语在记者们的口中和笔下迅速生成,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相关的新闻将以爆炸性的速度传遍北林的每一个角落。
旁听席上的人群开始骚动着起身离场。人们脸上表情各异,有愤慨未平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唏嘘感叹的,也有纯粹看热闹意犹未尽的。议论声、叹息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嗡嗡的嘈杂。
“就这么结束了?还没宣判呢!”
“看他那样子,是彻底认命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那个赵红梅,真是痴情啊,哭成那样……”
赵红梅依旧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周围的喧嚣似乎与她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她目光空洞地望着那扇已经关闭的侧门,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虚脱和冰冷。陈山河最后那番话,那句“路是我自己选的,后果我自己担”,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在她心上反复研磨。她知道,他不仅是在对法律说,也是在对她做最后的告别。他亲手关上了那扇可能存在的、哪怕一丝微弱的希望之门。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将她彻底淹没。
罗秉义律师默默地整理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和材料,动作缓慢而沉重。他的脸上看不出胜负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切的疲惫和作为法律人的凝重。这场辩护,无关输赢,只关乎职责与人性的复杂交织。陈山河最终的选择,让他所有的努力都显得苍白,但也让他对人性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