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极致的冷静,在旁人看来,甚至比耿大壮的凶狠更加令人不安。那是一种彻底的、对自身命运和过往罪孽的放弃与隔绝。
公诉人的宣读持续了很长时间,当最后念到“上述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追究被告人陈山河的刑事责任”时,整个法庭的气氛达到了一个肃穆的顶点。
“被告人陈山河,”审判长的目光投向被告席中央,“你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及罪名,有无异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陈山河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审判长,甚至没有去看身旁的辩护律师罗秉义。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用那种依旧沙哑、却清晰得可怕的语调,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没有异议。我……认罪。”
“嗡——”地一声,旁听席上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议论声。尽管早有预料,但当陈山河如此干脆、如此平静地在庄严的法庭上说出“认罪”二字时,所带来的冲击力依然是巨大的。
罗秉义律师闭了闭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当事人如此态度,他之前准备的许多辩护策略,尚未开始,便已失去了大半意义。
审判长敲了一下法槌,维持秩序。
“被告人耿大壮,你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及罪名,有无异议?”
耿大壮猛地抬起头,涨红了脸,想要说什么,但目光扫过身旁面无表情的陈山河,又看了看审判长威严的目光,最终瓮声瓮气地憋出几个字:“……有些……不是那样的!”
“被告人胡小军,你呢?”
胡小军抬起头,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了一眼陈山河,又迅速低下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我……我认罪……但有些事,是我自己做的,跟别人没关系……”
法庭交锋的第一回合,在被告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中结束。
陈山河的认罪,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激起的涟漪,将深刻地影响后续整个审判的走向。
而他那死水般的平静,则成为这场审判中,最令人费解也最令人心悸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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