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在寂静的房间里反复穿刺。陈山河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手臂僵硬地垂在身侧，手机屏幕的光亮渐渐黯淡，最终熄灭，将他半张脸重新隐入昏暗。
赵红梅站在一旁，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她从陈山河紧绷的侧脸和那骤然变得死寂的气息中，读懂了通话的结果。王建军给出了最后的选择，而陈山河，拒绝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
突然，陈山河猛地扬起手臂，将那部昂贵的加密手机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
“砰——！”
一声脆响，手机零件四散飞溅，在斑驳的墙面上留下几道浅痕，又无力地滚落在地。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赵红梅一跳，但她没有惊呼，只是心疼地看着那个如同受伤雄狮般暴怒又绝望的男人。
陈山河胸膛剧烈起伏，粗重地喘息着，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面墙壁，仿佛王建军就站在那里。
自首？宽大处理？
这些词语从王建军口中说出，在他听来，是最大的讽刺和侮辱！
他陈山河，从厂区破烂的废料堆里爬出来，靠着狠劲和算计，一拳一脚，淌着血和泥，才在北林打下这片江山。他斗倒了刀疤刘，打服了老黑，挤走了宋老六，吞并了李宏伟，连看似高不可攀的吴先生，也不过是把他当作棋子利用！
他这一生，信过命，但从不认命！更不会向任何人摇尾乞怜！
王建军以为他怕死吗？
不，他怕的是那种屈辱的死法。怕的是站在法庭上，被曾经敬畏他、巴结他的人指指点点，被王建军那样“正义”的目光审判，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一个反面教材。
他宁愿轰轰烈烈地战死，或者像古代落败的将军一样，在属于自己的城池里自刎，也绝不愿意戴着镣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完那最后一段路。
那是他身为“北林王”，最后的尊严和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