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文件像一片片冰冷的雪花,铺陈在孟朝桉的周围,每一个字、每一张图片都化作尖锐的冰凌,刺穿了她赖以生存的虚假世界。
她坐在地板上,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却无法抑制那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寒意,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不是委屈,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毁灭性的认知颠覆。
她就像一个精心搭建的积木城堡,突然被人抽走了最核心的基石,整个世界观轰然倒塌,只剩下遍地狼藉和令人窒息的尘埃。
孟朝屿……那个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是她唯一亲人的“弟弟”……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他的温柔是假的,依赖是装的,甚至连他们之间的“亲情”都是他扭曲心理投射下的畸形产物。
她想起他看着她时那双“深情”的眼睛,现在只觉得毛骨悚然。
想起他一次次看似“脆弱”的索求拥抱和亲吻,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那些她曾以为的温暖片段,此刻都染上了阴谋和控制的肮脏色彩。
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对他倾注了全部的信任和依赖……这简直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终于从她喉咙里溢出,不是大哭,而是那种被逼到绝境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绝望嘶鸣。
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这样才能抵御那彻骨的冰冷和背叛。
祁叶依旧站在门口,他没有立刻上前。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的。
这种被最信任之人彻底背叛的痛苦,需要她自己硬生生扛过去。
他能做的,只是提供一个安全的空间,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崩溃。
他轻轻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干扰,然后走到离她不远不近的沙发边坐下,沉默地等待着。
他没有试图去捡那些散落的文件,也没有出声打扰她,只是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用他存在本身,告诉她:我在这里,你不会是一个人。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孟朝桉的哭声从压抑的呜咽渐渐变成了低低的抽泣,最后只剩下精疲力尽的沉默。
她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尊悲伤的石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暗,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朦胧。
孟朝桉才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眼泪,只有一片死寂的苍白和空洞。
眼神失去了焦距,茫然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祁叶这时才站起身,去倒了杯温水,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将水杯递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平稳:“喝点水。”
孟朝桉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他拿着水杯的手上,然后又移到他脸上。
那双曾经让她感到恐惧和排斥的眼睛,此刻看来,却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了然。
他没有问她“现在你相信了吗?”,也没有说“我早就告诉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