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屿并非情愿再次带孟朝桉出门。上次的“恐吓教育”效果显着,他更倾向于将她牢牢锁在疗养院的温柔囚笼里,彻底与外界隔绝。
一些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外部因素,比如疗养院部分必需品的补给,以及他需要亲自处理的一些关于身份和资金隐匿的棘手问题,迫使他必须进城一趟。
将孟朝桉独自留在疗养院,哪怕只有几个小时,也让他感到极度不安。
他无法忍受她脱离自己的视线,哪怕是在他认为绝对安全的环境里。
那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会让他焦躁得发狂。
最终,他决定冒险再次带她同行。
这一次,他计划速战速决,将她安置在一个绝对安全、绝无可能遇到“意外”的地方。
他选择了一家位于市中心顶级商圈、以隐私和安保严密着称的会员制书店。
书店内有舒适的咖啡区,环境幽静,客人稀少。
孟朝屿将孟朝桉安置在一个靠窗的僻静卡座,周围有高大的书架遮挡视线。
“姐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他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不要乱走,不要和任何人说话,就在这里看书,或者看看窗外的风景,好吗?”他指了指桌上几本他精心挑选的、内容温和无害的绘本。
孟朝桉对这次出门显得有些怯生生的,上次不愉快的经历让她对外界残留着阴影。
她乖巧地点点头,小手紧张地攥着裙角:“我哪里都不去,我等你。”
孟朝屿满意地笑了笑,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安抚的吻,又仔细检查了周围环境,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他必须尽快办完事回来,绝不能节外生枝。
书店里流淌着舒缓的古典音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书卷气。
孟朝桉起初很听话,乖乖地翻着绘本,但那些简单的图画和文字并不能完全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的目光渐渐被窗外繁华的街景所吸引。
不同于上次经过的杂乱区域,这里是城市的中心,高楼林立,霓虹闪烁,行人衣着光鲜,步履从容。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一种与她所处的寂静山林截然不同的、充满活力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她看着街上牵手走过的情侣,带着孩子的父母,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朋友……一种模糊的、类似于羡慕的情绪悄悄滋生。
原来,外面的世界,也不全是吵闹和可怕。
也有这样明亮、温暖的一面。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丝微弱的悸动,但很快就被对孟朝屿的依赖和承诺压了下去。
她答应过要等他,不能乱跑。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绘本,却有些心不在焉。
与此同时,书店另一端的专业书籍区。
祁叶正在凌昭的陪同下,查阅一些与神经医学相关的资料。
距离孟朝桉失踪已经过去了难以计数的日夜,他从未放弃过寻找。
商业上的事务几乎全部交由凌昭和处理,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困兽,动用着一切可能的手段,搜寻着任何一丝微小的线索。
但孟朝屿和孟朝桉就像人间蒸发,所有的追查最终都石沉大海。
巨大的压力和绝望几乎压垮了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
他瘦削了很多,眼神深邃如同古井,只有在翻阅那些可能带来希望的医学文献时,才会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凌昭跟在身后,看着老板日渐沉默冷硬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祁叶需要安静,凌昭便守在不远处,警惕地注意着周围。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耳边的笑声传来。
那笑声……清脆,带着点娇憨的意味,像羽毛轻轻搔过心脏,却又带着一种陌生的、无忧无虑的欢快。
是幻听吗?
祁叶猛地抬起头,手中的书页被他无意识攥紧,发出轻微的褶皱声。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了,久到几乎以为那只是自己濒临崩溃时产生的幻觉。
那个他刻在骨子里、日夜思念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凌昭也听到了,他震惊地看向祁叶,两人视线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
祁叶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转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层层书架的空隙,精准地锁定了咖啡区那个靠窗的卡座。
阳光正好,透过玻璃,在那一片区域洒下金色的光晕。
一个穿着素雅长裙的纤细身影正侧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本绘本,却歪着头看着窗外,嘴角扬起一抹轻松而明媚的笑容。
那笑容,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