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伤口如同一个阴险的告密者,用持续不断的、灼热的抽痛提醒着陈默那次失败的代价。虽然上次沙溢处理的伤口主体没有再次裂开,但周围肌肉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撞击,产生了大片的淤青和软组织挫伤,稍微一动就牵扯得整片背脊都僵硬酸痛。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新的消炎药和止痛片,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感染和高强度活动。
尽管内心对再次前往沙溢的诊所抱有极大的警惕——那次失败的枪声可能引来了不必要的关注——但身体的客观需求压倒了一切。他不能倒在这里,倒在一点可处理的伤痛上。
傍晚时分,一天的热闹逐渐沉淀,但贫民窟的喧嚣远未停歇。陈默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不那么扎眼的旧衣服(那套黑色战术服太显眼),将勃朗宁手枪仔细藏好,再次来到了那扇熟悉的暗红色铁皮门前。
叩击声依旧短促而清晰。
门内沉默的时间似乎比以往更长了一些。陈默的心微微提起,右手无声地贴近了腰后。就在他几乎要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时,门内才传来插销滑开的轻响。
门开了一条缝,沙溢那双锐利如旧、却似乎带着一丝更深审视意味的眼睛出现在后面。他上下扫了陈默一眼,目光在他略显僵硬的站姿和苍白的脸色上停留了半秒,然后才让开身子。
“进来。”
陈默侧身而入,熟悉的浓重草药和消毒水气味包裹而来。屋内陈设依旧,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
“伤又重了?”沙溢关上门,插好门闩,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天气,一边走向洗手池开始戴手套,准备器械。
“嗯。摔了一下。”陈默含糊地应道,脱下上衣,露出背后大片紫红色的淤伤和依旧狰狞的旧伤口。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沙溢没再追问。他走过来,冰冷戴着手套的手指按压着淤伤区域,检查着软组织损伤情况。他的动作依旧专业而稳定,但陈默敏锐地感觉到,今天的沙溢,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那沉默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酒精棉球再次带来熟悉的、尖锐的刺痛,陈默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沙溢开始涂抹一种新的、气味更刺鼻的药膏,据说对化瘀活血有奇效。他一边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将药膏揉开,一边看似随意地、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陈默的耳中:
“最近啊,这巷子里野狗叫得特别凶。”
陈默身体微微一僵,没有接话。
沙溢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像是在闲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听说啊,是有只不开眼的野猫,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还把看家的狗给挠伤了。主人家啊,很不高兴。”
药膏揉搓的力道微微加重,带来一阵酸胀感。
“正在满世界找呢。”沙溢的语气依旧平淡,“说是那只野猫啊,爪子挺利,下嘴也狠,不像本地猫的路子。”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
沙溢的话,像是一把用棉花包裹着的冰锥,看似随意,却精准地刺入了最核心的机密!他几乎可以肯定,“野狗”指的是颂猜团伙,“不开眼的野猫”指的是他,“偷吃”指的是抢了猜察,“挠伤看家狗”可能暗指他袭击放债明未遂却开了枪!
他在被警告。被沙溢用这种极其隐晦的方式警告。
颂猜的人已经在有目的地搜寻一个“用刀利落(爪子利)”、“下手狠辣(下嘴狠)”的“陌生人(不像本地猫路子)”。他们虽然还没找到具体目标,但已经总结出了一些特征,并且正在加大搜寻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