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部如同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灼痛,每一次呼气都喷出滚烫的白雾。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陈默瘫倒在厚厚的、腐烂的蕨类植物丛中,浑身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体力彻底透支后的生理反应。
冰冷的镣铐死死地箍在脚踝上,那被反复摩擦撕裂的伤口在短暂的停歇后,开始传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与全身被荆棘划出的无数火辣辣的血痕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淹没他的神智。
但他不能晕过去。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牙齿带来的新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耳朵竖得老高,如同受惊的鹿,拼命捕捉着丛林中的任何异响。
风声。虫鸣。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树叶滴落水珠的啪嗒声。
还有……更远处,那隐约可闻的、令人心悸的——
犬吠声!
和人的呵斥声!
他们放狗了!
巨大的寒意瞬间压过了身体的疼痛和疲惫。坎吉的人,或者押运队的人,显然没有放弃追捕!他们动用了猎犬!在这原始丛林里,嗅觉灵敏的猎犬是最高效的追踪者,他几乎无处遁形!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压电流般再次击穿了他疲惫不堪的身体。他猛地从腐叶中挣扎起来,甚至来不及看清方向,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受伤孤狼,再次爆发出力量,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
“山鹰!对!方向!”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拼命回忆着山鹰那沙哑的声音:“……苔藓……厚的一边……是北。”
他一边疯狂奔跑,一边竭力看向身旁掠过的大树树干。昏暗的光线下,那些附着在阴湿树皮上的苔藓仿佛确实有一面更为厚实茂密。北方!往北!山鹰说过往北是更深的野人山,没人管,但也难活!但总好过被抓住拆成零件!
他调整着方向,不再盲目,而是朝着他认为的北方亡命奔逃。
脚下的路根本不能称之为路。盘根错节的树根如同埋伏的陷阱,厚厚的落叶下掩盖着可能崴脚的坑洞和滑腻的淤泥。藤蔓和带刺的灌木疯狂地抽打拉扯着他的身体和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留下新的血痕。沉重的脚镣更是最大的障碍,不断地绊倒他,每一次摔倒都如同一次酷刑,但他每次都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继续向前。
身后的犬吠声似乎清晰了一些,还夹杂着追兵模糊的呼喝和咒骂。他们越来越近了!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他的体力正在飞速流逝,而猎犬和追兵显然比他更适应这片丛林。
必须想办法!必须摆脱追踪!
他猛地冲过一小片相对开阔的林地,前方出现了一条不算太宽但水流湍急、浑浊不堪的溪流!
水!
山鹰的话再次闪现:“……听水声……往大河走……但两边都危险……”“……水……能断掉气味……”
来不及多想!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摆脱猎犬追踪的方法!
他毫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冲下河岸,扑进了冰冷刺骨的溪水中!
“噗通!”
水流瞬间淹到他大腿根部,冰冷的冲击让他差点尖叫出来,水流的力量也险些将他冲倒。他死死稳住身形,咬紧牙关,开始逆着水流的方向,艰难地向上游跋涉!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对抗水流,沉重的脚镣在水底更是如同灌了铅一般。
冰冷的河水暂时麻痹了伤口的剧痛,但也迅速带走他体内宝贵的热量,让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寒颤。
他在水中跋涉了近百米,直到感觉肺部快要爆炸,才挣扎着爬上了对岸一片乱石滩。他不敢停留,继续拖着湿透沉重、不断滴水的身体,向前踉跄奔跑了一段距离,找到一处茂密的、垂挂着气根的榕树丛,一头钻了进去,再次瘫倒在地,拼命压抑着粗重的喘息。
他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