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失重、以及高速旋转带来的强烈眩晕,是林卫东和孙维民坠入紧急物质传输通道后的全部感受。他们如同被投入高速离心机的两颗尘埃,在光滑冰冷的管道壁内疯狂碰撞、翻滚,身后是如同实质般紧追不舍、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净化白光。
孙工年事已高,在这剧烈的颠簸中早已昏厥过去。林卫东只能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凭借初步觉醒的“溯源”感知,勉强调整着姿态,避免直接撞击到管壁上致命的凸起或能量节点。他能感觉到,这通道并非直线,而是在复杂地扭曲、转向,仿佛贯穿了多维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卫东也即将到达极限时,前方的黑暗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光点!光点迅速扩大,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吸力!
“砰!”
两人被巨大的力量猛地抛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某种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强烈的冲击让林卫东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他挣扎着抬头,发现自己和昏迷的孙工,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堆满了各种难以形容的金属残骸和废弃部件的“垃圾山”之中。
头顶,并非是熟悉的天空,而是一片深邃的、点缀着无数陌生星辰的漆黑幕布,以及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气态行星轮廓,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和某种化学溶剂的刺鼻气味,重力感觉比地球稍轻,温度极低,呵出的气瞬间结成白霜。
这里绝不是地球,也并非“方舟”基地内部的任何区域。他们被抛到了一个未知的、看似用于处理星际废弃物的星球或空间站上!
身后那个将他们吐出来的通道出口,是一个镶嵌在巨大岩壁上的、直径数米的金属圆环,此刻正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内部的白光已逐渐消散,显然通道已经关闭甚至损毁。
回头路,已断。
林卫东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首先检查了孙维民的情况。万幸,孙工只是昏迷,呼吸和脉搏还算平稳。他将其挪到一个相对避风、由巨大金属板构成的夹角里。
然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环境。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金属垃圾海洋,各种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机械残骸堆积成山,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一些地方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空气中偶尔传来金属应力释放的“嘎吱”声,更远处似乎有某种大型机械运作的低沉轰鸣。
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可靠的庇护所,温度还在持续下降。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生存物资,并确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以及……如何离开。
林卫东尝试再次沟通怀中那封母亲留言后便彻底沉寂的信件,毫无反应。他的“溯源”感知也因过度消耗和环境的陌生压制而变得极其微弱,只能勉强感知到周围数米范围内能量流动的大致情况,无法进行精细操作。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开始在附近的“垃圾堆”中翻找。或许能找到一些尚有能量的电池、可饮用的冷凝水,或者……记录有坐标信息的残骸。
几个小时的搜寻,收获寥寥。大部分设备都彻底损毁,能量核心枯竭。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在一堆似乎是某种小型飞行器残骸的碎片中,他发现了一个半埋在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挖出,尝试用微弱的“溯源”感知去触碰其内部结构。记录仪毫无反应。他想了想,将那封沉寂的信件取出,轻轻贴在记录仪破损的外壳上。
奇迹发生了!
信件依旧没有发光,但那记录仪内部,却突然亮起了一丝微弱的、与信件曾经散发过的淡金色光芒同源的光点!紧接着,一段残缺不全、充满杂音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了林卫东因“溯源”觉醒而变得敏感的脑海!
信息大部分是无法理解的乱码,但夹杂着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和一幅极其模糊的星图碎片:
“……废弃处理区……ZK-73星域……定期……清扫船……警告……非法跃迁……‘碎星带’……”
星图碎片上,标注着一个遥远的、被重点标记的星系,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如同辣椒形状的符号!
辣椒符号?!林卫东心中剧震!这绝非星际文明通用的标识!这个形状……与他“万家香”辣酱商标上的核心图案,有着惊人的神似!
难道……母亲所说的,“灯塔”坐标藏在“万家香”配方里,并非比喻,而是某种……宇宙尺度的坐标对应?将独特的味道配方,转化为某种星际导航的信标?
这个发现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如果辣椒符号代表一个坐标参考点,那么“万家香”完整的、独一无二的配方比例和工艺,是否就对应着“灯塔”的精确坐标?
就在林卫东沉浸在这个惊人猜想中时,一阵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蝠鲼般的阴影,正朝着他们所在的这片垃圾区域缓缓下降!
是信息中提到的“清扫船”!ZK-73星域的定期清理单位!
林卫东心中一紧。按照星际标准,他们这种“非法跃迁”而来的、没有身份标识的生命体,大概率会被视为“废弃物”或者“污染源”直接处理掉!
他立刻背起依旧昏迷的孙工,借助“垃圾山”的复杂地形,拼命向阴影覆盖区域的边缘逃离。同时,他全力收敛自身气息,并将那微弱的“溯源”感知收缩到极致,试图融入周围杂乱的能量背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