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点点头，咬了口煎饼，赞了句：“味道不错，比食堂的强。”他顿了顿，似乎随意地问道：“我看你这边还加了生菜，想法挺好。就是这天冷了，生菜不好弄吧？价钱也不便宜。”
林卫东心里微微一动，这人观察很仔细。他答道：“是啊，从南边运过来的，成本是高点。不过大家吃着新鲜，也值了。”
男人吃完煎饼，掏出钱付账，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看了看渐渐变大的雪花，又看了看林卫东那辆四面透风的三轮车，忽然说：“小伙子，想没想过找个固定地方干？这大冬天的，风吹雪打的，太遭罪了。”
林卫东苦笑一下：“想是想，可好地段租金贵，咱这小本生意租不起啊。”
男人推了推眼镜，说道：“我们厂子家属院门口，有个闲置的传达室，很小，也就几个平方。原来看门的老头回家带孙子去了，一直空着。你要是感兴趣，我去跟后勤科说说，便宜点租给你，起码能遮风挡雨。”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国营厂的家属院，人流稳定，而且有个固定门面，生意肯定比摆摊强太多！林卫东强压下心中的惊喜，谨慎地问：“那……太感谢您了！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在厂里是？”
“我姓赵，赵明川。是厂里技术科的。”男人笑了笑，“就是看你小伙子不容易，也挺实诚，能帮一把是一把。不过成不成还得后勤科说了算，我明天去问问，有信儿了告诉你。你明天还在这儿摆摊吧？”
“在！在！谢谢赵工！太谢谢您了！”林卫东连忙道谢。技术科的工程师，这可是他接触厂区内部信息的一个绝佳机会！
赵明川摆摆手，转身走进了纷飞的雪花中。
林卫东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波澜起伏。这突如其来的帮助，是纯粹的善意，还是另有玄机？这个赵明川，为何偏偏对自己这个陌生的小摊贩如此关照？是因为煎饼好吃？还是因为他看出了什么？
不管怎样，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转机。第二天，林卫东一边出摊，一边忐忑地等待着。下午，赵明川果然来了，脸上带着笑容：“小伙子，运气不错！后勤科那边同意了，一个月象征性地收十块钱租金，水电费自理。就是地方小了点，你得自己收拾一下。”
十块钱！这简直是白菜价！林卫东喜出望外，连连道谢。赵明川把钥匙给了他，告诉他家属院的位置，并叮嘱他注意卫生，别影响院里居民。
接下来的几天，林卫东忙着收拾那个小小的传达室。打扫卫生，粉刷墙壁，办理简单的营业执照。他把煎饼摊升级成了“林记煎饼铺”，虽然只是个几平米的鸽子间，但总算有了个遮风挡雨的据点。
搬到固定地点后，生意果然更好了。家属院的居民图方便，很多成了他的老主顾。林卫东也更加注重品质和服务，和周围居民的关系处得不错。他甚至通过闲聊，从一些老工人嘴里，听到了更多关于红星机械厂的消息，虽然多是些零碎往事，但都被他默默记在心里。
然而，安稳日子没过几天，麻烦再次上门。
这天晚上，林卫东收摊后，正在小屋里清点一天的收入，盘算着下个月如何凑够那三十块“保护费”（他并不打算真给，但需要准备应对之策）。突然，他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声，不像是风吹的声音。
他立刻警觉起来，吹灭了煤油灯，悄悄挪到窗边，透过破旧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他小屋门外鼓捣着什么！看那身形，赫然就是码头帮的王猛和那个瘦高个！
他们想干什么？偷东西？还是……
只见王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又拿出一根细棍，蘸着瓶里的东西，似乎要往他的门锁上抹！
林卫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瓶子里装的，绝对不是好东西！很可能是江湖上下三滥用的**强酸或者腐蚀性药物**！他们是想悄无声息地弄坏门锁，然后进去盗窃或者搞破坏？还是……有更恶毒的目的？
看来，上次的暂时妥协并没有让他们死心，反而因为自己生意好转，引起了他们更大的贪欲，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让他们决定用更阴险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林卫东屏住呼吸，眼中寒光一闪。他轻轻退回屋内，从床下摸出了那把用油布包好的勃朗宁手枪。
躲不过去了。既然对方欺人太甚，那就别怪他……
就在王猛即将把药水抹上门锁的瞬间，林卫东猛地一把拉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