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交易暂时达成。祝各位……南下旅途愉快。”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然后整理了一下西装,竟然转身朝着卧铺车厢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车厢连接处。
他就这么走了?如此轻易地放过了他们?
这反常的举动,反而让林卫东几人更加不安!
“他……他就这么走了?”赵大海难以置信地小声问道。
“不对劲!”钱科长脸色凝重,“他最后那个眼神不对!他肯定还有后手!坪石站……坪石站一定有埋伏!”
林卫东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没错!严厂长自己不下车,却祝他们“旅途愉快”,这分明是暗示他们会在坪石站被拦截!他刚才离开,很可能就是去通知埋伏的人了!
“怎么办?我们现在下车?”李秀兰惊恐地问。
“不行!”林卫东立刻否定,“站台上肯定都是他们的人!现在下车就是自投罗网!”
“可是火车一停,乘警可能就会来查票查证件!我们……”赵大海急道。他们仓皇出逃,哪里有什么车票和合规证件?严厂长刚才没立刻发难,或许就是想借乘警的手名正言顺地抓他们!
进退维谷!下车是死,留在车上也可能暴露!
绝望再次笼罩。
火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远处站台的灯光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站台上晃动着的一些人影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林卫东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车厢连接处,大脑如同超负荷的引擎般燃烧!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连接处角落里的一样东西上——那是一个沉重的、锈迹斑斑的、用来紧急制动的手闸!
一个极其疯狂、足以让所有人陷入更大危险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大海!钱科长!帮我按住车门!”林卫东猛地低吼一声,不等两人反应,一个箭步冲到了那个紧急制动闸前!
“卫东!你要干什么?!”钱科长瞬间猜到了他的意图,骇然失色!
“制造混乱!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林卫东眼神疯狂而决绝,双手死死抓住了那冰冷的手闸杠杆,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了下去!
“哐当!!!!!!”
一声极其刺耳、撕裂般的金属摩擦声猛然炸响!仿佛整个火车都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拽住!
巨大的惯性让所有人都猛地向前扑去!车厢里瞬间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哭喊和咒骂声!行李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
火车在尖锐的噪音和剧烈的震动中,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方式,猛地减速,最终歪歪扭扭地停在了……距离坪石站站台还有一百多米远的黑暗轨道上!
完美!它没有进站!停在了站台之外!
“快!下车!跑!往野地里跑!快!”林卫东不顾一切地拉开车门,朝着漆黑的野外声嘶力竭地大吼!
钱科长和赵大海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唯一的生路!两人拉着几乎腿软的李秀兰和小小,跳下火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铁路旁漆黑的荒野地里疯狂跑去!
林卫东最后一个跳下车,紧随其后。
站台上传来一片混乱的呼喊和哨声,手电筒的光柱乱晃,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急停车搞懵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几人拼命地奔跑,不顾一切地冲进比人还高的草丛和灌木丛,荆棘划破了衣服和皮肤,但也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他们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跑,离那列瘫痪的火车和危险的站台越远越好。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喧嚣,直到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几人才气喘吁吁地瘫倒在一片茂密的林地边缘,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暂时……又逃过一劫。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了每一个人。
但还没等他们喘过气,钱科长突然挣扎着坐起来,脸色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异常严肃和苍白。
他看向林卫东,声音低沉而急促:“林卫东,我们不能一起走了。”
林卫东一愣:“为什么?”
“严广禄认识我!我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跟着你们,只会把更大的危险带给你们!”钱科长喘着气,“我们必须分头走!我另有渠道离开。你们……一直往南走!想办法去深圳!那里机会多,管理相对宽松,或许能躲过去!”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卫东:“这本账本掀起的风浪,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牵扯的人也远超预估!南方……也未必是净土,你们自己要千万小心!”
说完,他竟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深深看了几人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记住,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很快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来得突然,走得决绝。
林卫东望着钱科长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感激、困惑和一种巨大的不安。钱科长到底是谁?他背后的“老领导”又是谁?这场因账本而起的风暴,究竟会刮多大?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他和赵大海搀扶起疲惫不堪的李秀兰和小小。举目四望,周围是陌生的荒野,远处有零星灯火,仿佛代表着渺茫的希望。
南边?深圳?
他们真的能在那片传说中的热土,找到一线生机吗?
而严厂长,以及他背后的势力,会就此放过他们吗?
林卫东望着南方深邃的夜空,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反而充满了前路未卜的迷茫和沉重。
未来的路,注定更加艰难和危险。
然而,就在他们稍微辨明方向,准备继续向南跋涉时,林小小忽然扯了扯林卫东的衣角,小手指着不远处草丛里的一个东西,怯生生地说:
“爸爸……那里……好像有个叔叔……在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