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萧云归遥遥一拜,玉笔化光,射入他的识海。
刹那间,萧云归明悟了所有因果的脉络,不再是模糊的记忆,而是清晰无比的棋局。
他,重新执掌了书写自己命运的“笔”。
哑铃使默默垂首,那从未摇响的哑铃此刻发出一声清越的脆响,不是响在耳边,而是直接响彻神魂。
这声铃响,唤醒了萧云归体内每一分潜藏的力量,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入微之境。
铃铛亦化作符文,烙印在他的元神之上。
石柱前,星锁奴身上的锁链寸寸断裂,他一直佝偻的身躯缓缓挺直,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变得郑重。
他不是束缚,而是萧云归为自己设下的“枷锁”,时刻提醒他力量的边界。
如今萧云归道心圆满,已无需外物警醒。
星锁奴对他咧嘴一笑,身影如青烟般消散,而那些断裂的锁链则化作一道道玄奥的法则纹路,覆盖在萧云归的体表,形成了一件无形的道袍。
悬影楼,这座镇压了他百年心魔的牢笼,随着所有“执念”的回归,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它没有崩塌,而是如同一场被遗忘的梦境,从楼顶开始,一寸寸化作金色的光点,飘散在风沙之中。
楼外,一直死死盯着这里的苏青竹,瞳孔猛地收缩。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座散发着不祥与压抑气息的巨大楼阁,如同被阳光照耀的幻影,优雅而又彻底地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风沙依旧,大地之上,却只剩下那个孤高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原本悬影楼的基座上。
他的气息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萧云归是一柄锋芒内敛的剑,那么此刻的他,就是天。
是地。
是这片天与地之间的唯一法则。
那股气息不再锋锐,不再压迫,却比之前强大了何止万倍。
它如渊如海,深不可测,仅仅是远远感知,就让苏青竹的心火都为之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楼……没了?”她喃喃自语,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那他……现在究竟是谁?”
是萧云归,又仿佛不再是那个她所认识的萧云归。
就在此时,山巅之上的萧云归,缓缓抬起了头。
他没有去看天上的云,也没有去看远方的地平线。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现实的维度,望向了某种冥冥之中、正在缓缓成型的“天命”。
随着他目光的抬起,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呼啸的风沙,在离他百丈之外骤然静止,仿佛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一切。
流动的云层凝固在天幕之上,宛如一幅静止的油画。
就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悬停在了半空,动也不动。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意义,整个天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极致的死寂之中。
万籁俱寂,唯有萧云归腰间那柄始终古朴无华的无锋剑,开始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是宇宙初开的第一声律动,带着一种重塑万物的磅礴道韵,传遍了方圆百里。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这片绝对寂静的天地之间,仿佛是对着虚空,又仿佛是对着自己。
“原来这才是‘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