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不仅来劲儿,还来气儿了。
“你猜最后怎么着?人家撩起锅铲要打他了。都是小本买卖,你说你要是遇到这种人,能不能忍得住不打他?他哪顿打是白挨了的?”
真金憋着都快要把自己给整岔气了:“嗯,该打,确实该打!”
“是不是?”凌枝眼睛鼓得如铜铃,然后忽地一下笑起,逗得真金直接给笑出声来。
她道:“走吧。”
走着走着去瞧真金,真金仍是止不住在笑。
她道:“王子,你笑点挺低的嘛。”
真金以拳抵嘴咳嗽先,再是说:“就想着你能跟老年人交上朋友,也是不容易。”
“那可不!”
她其实还想显摆,说岂止是老头,她都快要跟忽必烈交上朋友了。
但想着还是低调一点吧,牛吹多了也不好。
于是就只偷摸着再朝真金瞥一眼,心觉这人还挺好哄的。
走了会儿后,真金看似随意实则认真地问:“你真的拿老伯当亲人吗?”
他以蒙古王子身份跟凌枝相处的时候,几乎什么都听从她、依着她,可当她感受到自己稍微有一点爱意散发的时候,立马就是拒绝的动作了。
真金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着地去对她好了。
所以,如果可以借用到老头的身份,去跟凌枝多些交流,铺垫多些心扉,从而能够走进她的心里,也不是不可以的。
凌枝五味杂陈地想了想。
“因为老伯是同乡,四川被屠杀,能活下来的,见着就似亲人一般了。”
话落地不久,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都慢慢停止了步伐。
倏忽之间,针落可闻。
各种场景的小碎片在彼此脑中拼凑。
某一瞬间真金想如实坦白,可某一瞬间他又深刻的明白,他们可以是最亲的亲人,也可以是最恨的仇人。
气氛一时就僵了,事情仿佛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上。
真金有些不知所措。
他每次扮演老人的时候,都对外宣称自己是四川人。
川民被他们屠杀得到处流亡,弱势容易和弱势绑定在一起,他为了更多了解最底层人民的生活,所以刽子手扮成了受害者。
“小……”
真金的唇角微微抖动,浑身战栗。
原来他们之间,是隔着山、隔着海啊!
小到家园、大到天下、国仇家恨、全都有啊!
“小……”
就在齿缝间,挤不出来。
“小什么?”
“我……”
他出不了口,他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些,就是抱着侥幸,想着凌枝不过一个普通民女,只要对她爱、对她好,他们就可以在一起。
然凌枝刚刚的说法给他敲了一个响亮的警钟。
他不敢撕开那层伪装的善良与希望。
好半晌,他才乱喊:“小凌枝。”
“小凌枝?”
“好听吗?”
“不好听。”
“为什么?”
凌枝顿了顿:“突然转称呼,奇怪的……”
她动身走,心头想说,小凌枝没有老伯叫的小凌丁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