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赵砚给马儿喂点马草和喝点水,此地儿是沱江下游,水流相对平缓。
那日从山谷出来后,天色已经开亮,他们先去买了马,然后马不停蹄地奔驰五日,此时已到四川境内。
等马儿吃喝差不多了,赵砚把它们拴在附近的大树上,然后去江边洗了洗手。没想就这会儿工夫,就听到凌枝此起彼伏的沉睡呼吸声。
本次来回时间只有半个月,所以奔波的这五日,他们基本没有休息,实在累了困了,就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吃点干粮和眯一觉。
赵砚走到凌枝的身边蹲下,凌枝靠着大树沉睡,夕阳映照在她的脸颊,有一侧淡淡的阴影。
赵砚静静地看着她,在瓦舍摆摊的时候,凌枝说话还会故意让声音变粗,后来兴许累了,或者说忘了,她都不装了,反正她多数时间都在翁厨里,交流的人反复那么几个,又没人戳破她。
此时沉睡中浓重的呼吸,正把她的假胡子弄得微微飘扬。
赵砚手指动了动,一股痒痒劲儿上来,慢慢地把假胡子撕掉。
凌枝受到干扰,嘤咛了两声,并没有醒。
赵砚反复看了看手中的胡子,又给她小心地贴回去。
物归原位的时候,赵砚没忍住笑出声来。目光在凌枝的身上游离,幻想她若是把脸洗得干净一点,涂上胭脂水粉,梳上女性发型,戴上女性首饰,换上女性着装,会是什么样?
受到干扰的凌枝到底还是醒了,睁眼的瞬间,看到赵砚噙着笑容的脸,那笑虽然明媚,却感觉不怀好意。
“我睡着了,怎,怎么了?” 凌枝睡眼惺忪,屁股下意识往后躲。
“饿不饿?”赵砚太久没说话,声音有些沙,反倒是种别样的温柔。
凌枝看看日头,还是傍晚,她相当于打了个盹儿,还是饭点时候。
“饿。”
“那走吧。”
两两去解开拴在树上的马绳,赵砚的目光掠过凌枝的手腕:“好像是凌霄花?”
凌枝先没反应过来,看下手才说:“哦,对,我特意选的。”
“为什么?”
“为了一个人。”
“那个将军?”赵砚翻身上马。
凌枝也上马,马蹄掠过立有“叙州”二字的界碑,她多瞟了两下,她也是四川叙州人。
“样式是因为他,但手链不是。”
“那是什么?”
“我回家的路。”
赵砚没有听懂,凌枝冲着他微微一笑,莫名来了股酸涩。
“曾经我以为,回家的路有十万八千里,我只能等待召唤。后来才发现我错了,我是意外到临安的,我只能靠我自己。”
凌枝看了看手链,手链上有个微不可见的指示灯,当时准备科技穿的时候,专家组明确说了,如果她能回去了指示灯就会发亮。
但她灵异来了,怕是跟她跳谷时候的心态差不多吧,没人能帮助她,她突然消失了,没谁会受到干扰。
想想难免怅然,她抓紧马鞍,脑袋仰起,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当时病急乱投医,她以为死了就会像别的故事那样,魂魄回去,想想真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