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流沙河东岸的土地,脚底传来的并非是坚实的触感,而是一种仿佛踩在无数枯萎骸骨上的松脆与阴冷。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气息淡了些,却被一种更古老、更沉重的死寂所取代。紫色月光照耀下,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起伏不平的暗红色荒原,土壤中仿佛浸透了干涸的血液,零星点缀着一些扭曲、焦黑的枯树,如同挣扎至死的巨人。
这里,是“罪业高原”,通往古佛国核心遗迹“涅盘城”的必经之地。
八戒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只剩下喘息的力气,眼神涣散,显然还未从渡河时业力焚心的冲击中完全恢复。
孙悟空站在最前方,金瞳警惕地扫视着这片不祥的土地。他的火眼金睛能看到更多——这片荒原上空,弥漫着无形无质,却比流沙河更加凝练、更加古老的“罪业”气息,它们并非如同河水般咆哮,而是如同沉重的雾霭,无声地侵蚀着一切。
张自在靠在一块黝黑的巨石旁,闭目调息。他外表看似平静,但意识深处却远未平息。强行“梳理”沙悟净业火核心带来的反噬,以及混沌种子因此产生的剧烈躁动,仍在冲击着他的神魂。更重要的是,沙悟净最后那句警告——“那不是力量,是诅咒”,如同冰冷的楔子,钉入了他的核心逻辑。
他需要重新评估目标“涅盘城”的风险,以及混沌种子对“罪业之火”渴望的真正本质。
就在这时,那原本已经消失在河中的、沙悟净沙哑麻木的声音,竟再次微弱地在三人意识中响起,仿佛跨越了某种界限,带着极大的消耗:
“……高原……有‘回响’……莫要……长时间……凝视阴影……”
声音断断续续,随即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老沙?”孙悟空眉头紧锁,望向流沙河的方向,但那里只有永恒的咆哮。他明白,这是沙悟净在以某种代价,向他们传递至关重要的信息。
“‘回响’?什么回响?”八戒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恐惧地四下张望。
张自在睁开了眼睛,灰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再次隐现,他启动了更深层次的环境扫描:“沙悟净提示可信。检测到环境中存在高密度、惰性化的‘历史信息残渣’与‘法则扭曲印记’。其稳定性……低于流沙河活性业力,但潜在污染性……未知。”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荒原深处:“建议……尽快穿越。目标,‘涅盘城’方向,能量读数……已可捕捉。”
孙悟空点了点头,用金箍棒捅了捅地上的八戒:“呆子,不想变成这高原上新的‘回响’就赶紧起来!”
三人再次启程,在死寂的暗红色荒原上跋涉。每一步落下,都似乎能惊扰沉睡万古的尘埃。他们遵循着张自在的指引和沙悟净的警告,尽量避开那些看起来过于浓重的阴影区域,以及一些散发着诡异能量波动的骸骨堆或怪石。
然而,“回响”依旧不期而至。
起初是细微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兵器交击声、佛号梵唱声、以及某种无法形容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法则崩鸣声。这些声音直接作用于意识,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接着,是破碎的视觉片段——
有时,眼角余光会瞥见一队队身披残破金甲、身影虚幻的古佛国僧兵,在荒原上沉默地行军,走向一场早已注定失败的战争;
有时,会看到巨大的、非人形态的阴影(疑似旧日支配者的眷族或更低级衍生体)在天空中与绽放着亿万符文的佛光碰撞,空间如同破布般被撕裂;
有时,脚下干涸的血色土壤,会瞬间化为翻滚的、炽热的岩浆河流,倒映出无数在痛苦中融化、扭曲的面孔……
这些“回响”并非主动攻击,它们只是这片土地记忆的碎片,是古佛国崩塌瞬间被定格下来的“信息幽灵”。但它们蕴含着强大的精神污染力,若是心志不坚者长时间凝视或沉浸其中,意识便会被拉入那段绝望的历史,最终灵魂迷失,化为“回响”的一部分。
八戒几次险些中招,被那些幻象中透露出的绝望与疯狂所吸引,多亏孙悟空及时以蕴含镇魂之力的低喝将他震醒。
孙悟空自己则面容冷硬,他以无上斗战意志,直接将大部分“回响”视若无物,金箍棒偶尔挥出,并非打向实体,而是将一些过于凝聚、几乎要化为实质攻击的怨念碎片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