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点了点头，眼中悲悯之色更浓：“卷帘大将当年失手打碎的，并非凡物，而是古佛国用以储存纯净信仰、稳定一方净土的核心佛宝——琉璃盏。它的破碎，是古佛国陨落、信仰被污染的关键一环。碎片散落各界，蕴含着不同的法则与力量。火云洞深处这片，蕴含的便是‘守护’与‘悲愿’之力，与我这一脉传承共鸣最强。”
她的目光转向猪八戒：“而沙师兄……他最后凝聚的那滴罪业血髓，其本质，也与他曾接触过的、另一片蕴含‘业力’法则的琉璃盏碎片有关。他将这份力量与他的罪孽一同交给了你，或许……是希望你能以‘贪饕’之躯，去消化、承载这世间之‘业’。”
八戒听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只是觉得体内那东西又沉又痛，却没想到来历如此吓人。
最后，阿月的目光回到了张自在身上，眼神变得无比复杂：“至于你，张自在……你掌心的那枚‘种子’……”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缓缓说道：“它与‘真经’同源，却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道路。‘真经’是构建、是秩序、是定义万物之理。而你体内的力量，是解构、是寂灭、是万物终焉。伪佛们渴望得到‘真经’的权限，成为新的定义者。而你……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一切既定秩序的威胁，也是……唯一可能打破他们阴谋的‘异数’。”
“我接近你，引导你，最初确实是因为祖训指示，你是‘有缘人’，是找到并阻止伪佛的关键。我隐瞒身份，是出于自保，也是……对你这‘异数’的警惕与不确定。”她坦然承认，眼神清澈，“但这一路走来，我看到你的挣扎，你的背负，你试图在黑暗中点燃心灯的微光……我无法再仅仅将你视为一个‘工具’或‘变量’。”
她抬起手，指向火云洞废墟的更深处，那里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琉璃光华在闪烁：“那里，还有一片更大的琉璃盏碎片，是支撑这片洞府贪婪力场未曾完全污染的核心，也是我此行的首要目标。得到它，我的力量能恢复更多，我们也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其他碎片的位置，尤其是……可能指向‘小雷音寺’方向的那一片。”
她看着张自在和八戒，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我将选择权交给你们。是帮我取得碎片，继续这条危机四伏、几乎看不到希望的征途，直面伪佛的追杀？还是……就此分道扬镳，各自寻找渺茫的生路？”
她将最大的秘密和盘托出，也将最艰难的选择，摆在了刚刚经历重创、前途未卜的两人面前。
废墟之上，陷入了新的沉默。
八戒看看阿月，又看看张自在，最后摸了摸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嘟囔道：“都……都这样了……还能去哪……”
张自在沉默着，感受着怀中沙僧骨灰的冰冷，感受着掌心混沌种子的沉寂，感受着这破碎团队间那刚刚滋生的、脆弱的联系。
他抬起头，望向阿月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路，一直都在脚下。”
“既然无路可退……”
“那便，一起走下去吧。”
他没有询问八戒的意见，因为答案已然明了。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上，他们除了彼此，已一无所有。
阿月看着他，眼中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带着决绝的坚定。她轻轻点头：
“好。”
抉择已定，前路未卜，但团队的纽带，却在真相与坦诚之中，于废墟之上，淬炼出了第一丝真正的坚韧。
（第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