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破解者的真实身份(1 / 2)

夕阳照在麦田上,金色的光铺满整片田野。风吹过来,麦子轻轻摇晃。几台收割机和拖拉机围成一圈,中间空出一块地方。 aes 的外壳被晒得发亮,影子却很冷。

陈砚站在最外面,背对着太阳。他的影子很长,拖在地上。他没穿外套,只穿一件旧工装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动他眉毛上的那道疤。五年前的一次事故留下的伤,从那以后他总是睡不好。

他盯着几个想逃跑的人。

这些人本来是镇上的农工,白天还在说说笑笑。可一个小时之前,他们突然变得奇怪,动作僵硬,开始往不同方向跑。有人爬收割机,有人钻树林,还有三人一起推一台废弃的播种机,好像

但他们都没能逃掉。

赵铁柱坐在拖拉机上,手放在控制杆上,一动不动。

他是农机站的老技术员,五十岁,身材高大,脸晒得很黑。他眼神很 sharp,话很少。他是“守门人”之一。他的左手少了两根手指,是修机器时被压断的。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戴手套。

周映荷坐在农机圈中间,靠近地面裂开的地方。她穿着灰布裙,光着脚,十指插进土里,指尖微微抖动。她的头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只有偶尔抬头时,才能看到她闭着眼,睫毛轻轻颤。

她在听地下的声音。

二十年前,她是第一个能听见地脉的人。那时她十七岁,刚考上师范大学。开学前夜她失踪了,全镇找了三个月,在祠堂后山的枯井里找到她。她浑身湿透,什么都不记得,嘴里一直念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医生说是失忆,但她回来后,竟能说出每块田地下菌丝的位置,还能预测下雨前土地的变化。

从那以后,大家都叫她“地脉的女儿”。

现在,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陆知衡带着三个人翻过最后一台收割机时,陈砚忽然抬手:“等等。”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停下了。

赵铁柱回头。周映荷睁开眼。

她的眼睛是浅褐色的,阳光下像琥珀。此刻她瞳孔缩小,像是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穿灰靴的那个,别让他走。”陈砚说,目光盯着田埂边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人一直低着头,走路慢吞吞的,肩膀僵直,像是被人拉着走。他穿着一双泥泞的灰色橡胶靴,裤脚卷得不齐,右手一直插在衣兜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他一只脚已经踩上硬土,准备跨过去。

“站住!”赵铁柱吼了一声,声音粗哑。

那人没停。

赵铁柱皱眉,按下控制面板上的红按钮。机械臂从拖拉机侧面伸出,发出嗡嗡声。金属钩爪张开,划过空中,一把抓住那人的腰带,猛地一拽——

那人被提起来,双脚离地,手乱抓,身体晃荡,却没有叫出声。

陈砚走上前,抬头看他的脸。

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眼角抽搐,像有电流在脸上窜。呼吸很浅,胸口几乎不动,但体温很高,站近了都能感觉到热气。

“你是谁?”陈砚问,语气平静,但带着压力。

那人忽然笑了。

嘴角咧得很大,快到耳根,露出一口白牙。接着他抬起右手,五指插进脸颊,指尖陷进皮肉,毫无感觉地往下撕——

整张脸皮被扯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底下露出的脸让陈砚退了一步。

那是一张瘦削的脸,眉骨高,鼻梁直,左眼下有一道细疤。这张脸,和陆子渊一模一样。

陆子渊是二十年前“地脉计划”的首席科学家,也是周映荷的父亲。他在实验第七阶段时死了,尸体没找到。官方说是爆炸事故,但他办公室的硬盘被清空,所有资料都消失了。

现在,这张脸出现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你们以为地脉只认种地的人?”那人开口,声音干涩,“它最先选的,是能改规则的人。”

赵铁柱握紧控制杆,指节发白:“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那人冷笑,“编号07,周家样本衍生体,兼容失败,意识保留。”

空气一下子变冷。

周映荷猛地抽出双手,往后一倒,脸色发白。

“这……是我的菌丝。”她低声说,声音发抖。

刚才那一瞬间,她感受到地下的波动——那种节奏,那种频率,和她体内的菌丝完全一样。不是像,是同源。就像同一棵树长出的枝条。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沾着泥土。但现在,那股熟悉的力量里混进了一丝陌生的东西,像是有人在学她说话,但说得不准。

那人吊在空中,笑着:“你以为你是唯一的连接点?错了。我只是被分开的那一部分。”

赵铁柱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不舒服。

这不是怪物,也不是机器。它有记忆,会说话,有自己的想法。它不像失控的实验品,更像一个清醒的闯入者,带着目的来。

“那你想要什么?”赵铁柱问。

“我想进去。”那人看向山坡上的老祠堂,“祠堂。”

陈砚上前一步,眼神冷:“你不该去那里。”

“那就看看地脉认不认我。”那人说完,张大嘴。

一条银白色的丝线从他喉咙滑出,像活蛇一样扭动,泛着金属光,朝周映荷飞去。

速度很快!

周映荷本能抬手挡,指尖碰到丝线的瞬间,脑子一震。眼前发黑,身体晃了一下。无数画面冲进脑海——

昏暗的实验室,墙上贴着编号。同一个男人躺在九个舱室里,每次醒来都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画面切换,一个年轻女人被绑在椅子上,手臂插着管子,血流入培养皿。她的脸,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周映荷。

再换,一间冷冻室,几十个透明容器排成行,每个里面漂浮着胚胎。其中一个标着“07”,活时间:1998.04.17。

最后是一份电子档案: “编号07·周家样本衍生体·兼容性失败·意识转移成功”

陈砚盯着那张脸,心跳加快。

“你是用她做的实验品。”他说。

“我是她的延续。”那人纠正,语气有点难过,“你们靠血脉、契约、仪式守护地脉。而我,是直接植入地脉代码的生命。我不需要信,我就是系统的一部分。”

周映荷跪在地上,再次把手插进土里。她想确认,可地下的信号乱了。有些菌丝回应她,有些却躲开了。那些躲开的,和空中飘的银丝节奏一致。

“你拿走了我的一部分。”她说。

“不是拿。”那人摇头,眼里闪过痛苦,“是分离。他们把我从你身上切下来的时候,你还只是个胚胎。后来你失忆,成了图书管理员。而我,在地下活了二十年。”

赵铁柱看着他,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周映荷。那时她刚醒,总蹲在田里,把手埋进土里,一坐半天。别人都说她疯了,只有他知道,她在“听”。他曾问:“你能听见什么?”

她答:“土地在哭。”

现在,这个叫“07”的存在,也能引起同样的反应。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赵铁柱又问。

“我想完成使命。”那人说,“我不是来破坏的。我是来唤醒它的。地脉睡太久了,它需要新的载体。你们守旧,只会让它腐朽。”

就在这时,地脉之心震动。

一道金光从祠堂冲上天,又折回来,在空中拼出画面——

实验室、舱室、抽血、冷冻胚胎、数据传输……

这次多了新内容。

每隔三年,就有一个“衍生体”被激活。01到06全都失败了——有的身体排斥,有的精神崩溃,有的直接死掉。直到07号,意识终于稳定,却因无法通过地脉认证,被判为“非法接入”,封存在地下休眠舱。

封存地点:镇外东北方十公里,废弃气象站。

“原来你还活着。”陈砚轻声说。

“我一直都在。”那人说,“我在等机会。今天信号重启,菌丝共鸣,我知道,时机到了。”

陈砚看向周映荷:“你怎么看?”

她没马上回答,慢慢走向那人。

走到三步远停下,抬头看他。

“你说你是从我身上分出来的?”她问。

“是。”

“那你记得冬天守田的感觉吗?”

那人一愣。

“我记得……冷。”他说。

“不只是冷。”周映荷摇头,“是凌晨三点,你在田埂跺脚取暖,呼出的气结成霜挂在眉毛上;是你摸麦苗,怕它们冻死,脱下外套盖在土垄上;是你听风声,分辨哪阵是雪要来了,哪阵只是云路过。这些,你经历过吗?”

那人沉默。

“你闻过暴雨后秧苗的味道吗?”她继续问,“泥土、青草,还有一点发酵的味?你知道为什么春播前,老农要对土地磕三个头吗?不是迷信,因为他们知道,这片土是有灵的,它记得谁真心待它。”

那人的眼神动摇了。

“可我有她的基因。”他喃喃道,“有她的记忆片段……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没有她的选择。”周映荷声音轻了些,“你没在寒夜里守过田,没闻过雨后秧苗的香,也没听过土地的呼吸。你只是数据,不是生命。”

那人抬头,死死看着她。

“那你告诉我,”他声音沙哑,“当我醒来那一刻,心里涌上的那股暖意,是什么?当我看到这片麦田,眼泪止不住流下来,那又算什么?”

没人说话。

风吹过麦茬地,发出细微响声。远处的收割机履带轻轻抖了一下,像在回应什么。

陈砚看向赵铁柱:“把他关起来。”

赵铁柱点头,操控机械臂把人吊起。这次他没挣扎,任由自己被拖向农机库。经过周映荷身边时,他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恨,也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深深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