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漠的婆家,在屈辱的娘家,她都时刻编织着自己的围城,唯有在姐姐面前,她才敢稍微卸下一点心防。
她看着姐姐那双因操劳而略显粗糙的手,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就是这双手整夜整夜地抚摸她的额头,给她喂水喂药。
“嗯,四个多月了。”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委屈,“在那边……心里慌。”
潘高洁叹了口气,没多问,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谁家不是一地鸡毛?
她只是伸出手,隔着潘高园薄薄的衣料,轻轻覆在妹妹的小腹上。
那掌心传来的温热和熟悉的触感,让潘高园强忍的酸楚几乎决堤。
她想起了母亲,那个同样被生活压垮的女人,心中涌起复杂的感激与厌恶。
感激她生养了自己和姐姐,厌恶她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但此刻,她内心最深处涌动的,是对姐姐潘高洁的纯粹感激和依恋。
瘫痪的父亲、操劳而隐忍的母亲、年幼的弟弟……娘家早已支离破碎,而自己的丈夫,却总是在面对公婆时唯唯诺诺。
唯有眼前这个从小背着她、护着她的姐姐,才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触摸到的、带着体温的依靠。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
姐夫赵思德背着一座小山似的、新鲜割下的青草垛子,步履蹒跚地挪了进来。
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脸颊和脖子淌下,浸透了打着补丁的汗衫,紧紧贴在精瘦的脊背上。
他费力地将草垛卸在院角那堆玉米棒子青料旁,直起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
一抬眼,正对上坐在小凳上的潘高园。
赵思德的目光瞬间定住了。他比潘高园大了近十岁,当年娶潘高洁时,小姨子还是个瘦瘦小小、不起眼的黄毛丫头。
这几年偶尔也和潘高洁一起回娘家,面对那个整天沉默寡言的小姨子,也没太放在心上。
今日猝然相见,眼前的潘高园却像一颗被擦亮的明珠,骤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那张刚褪去少女稚气、又因怀孕而增添了几分丰润的脸蛋,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白净柔嫩。
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带着一丝茫然和愁绪,更是我见犹怜。
她坐在那里,微微侧身,腰臀的曲线在粗布衣衫下若隐若现,透着一股青涩又成熟的、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赵思德的心跳莫名地快了几拍。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自己妻子潘高洁。
妻子依然美丽,高鼻梁大眼睛,身段也匀称,但常年操持家务、抚养两个孩子,那份美丽被生活的风霜打磨得失去了鲜亮,眼神里更多的是疲惫和认命的沉静。
在他眼里,眼前的小姨子,却像一株吸饱了晨露、含苞待放的野蔷薇,带着未经世故摧残的鲜活水灵。
个子是矮了点,但那份娇小玲珑,配上她此刻略带忧愁的神情,在赵思德眼中,竟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远比妻子那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坚韧更挠人心肝。
一个极其阴暗、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倏地钻入赵思德的脑海:“都说小姨子的屁股,姐夫有一半……”
这粗鄙而流传甚广的俚语,此刻像火星溅入干草堆,瞬间点燃了他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属于“地主崽子”的屈辱和不甘,以及成年男子被贫困生活长期压抑的原始欲望。
他的目光变得粘稠而灼热,在潘高园身上贪婪地流连,脸上却极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园子来了?稀客啊!高洁,还不快给妹子倒碗水?”
潘高园被姐夫那过于专注、带着某种她本能感到不适的打量,看得有些局促,微微低下头,轻声应道:“姐夫回来了。”
她并未深究那目光的含义,只当是姐夫劳作辛苦后的疲惫,或者是很久未见的失态。
此刻,她沉浸在见到姐姐的短暂慰藉,和对腹中孩子的复杂情感里,只觉得姐姐这个小院,虽然同样清贫,却比娘家那令人窒息的破败,和汪家那充满觊觎的压抑,显得干净和温暖许多。
她甚至觉得,姐夫赵思德,这个沉默寡言、踏实干活的男人,也比汪家那对装聋作哑的公婆,和如狼似虎的小叔子,更像一个可靠的亲人。
这份温暖,成了她溺水般的生活中,一根暂时可以攀附的浮木。
然而,她并未察觉到,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农家小院里,另一道潜藏的、更为复杂而危险的暗流,正悄然涌动。
赵思德那被点燃的邪念,如同院角那堆新割的青草,在闷热的空气里,无声地酝酿着发酵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