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惊魂未定,胸口起伏着,视线还胶着在那柄将土匪钉死在地上的银白长矛上,又忍不住抬眼去瞄那个突然出现、一身重甲气势迫人的银发女子。
一心则已恢复了常态,手里的步枪就在斗篷之间半露着。他先没理会走近的赛琳娜,而是对凯尔说道:“喘不过气是正常的,自己调整一下。有我们在,不会在有事了。”
凯尔依言慢慢坐下。
此时,赛琳娜已走到那具尸体旁。她甚至没有弯腰,只是伸出戴着银甲手套的右手。
又是一声低沉的震鸣,那柄长矛仿佛拥有生命般,自行从冻土中挣脱,化作一道银光,稳稳飞回她的手中。
她握住矛身,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附着在荆棘十字架状矛尖上的血珠便被尽数震飞,银白的矛身瞬间光洁如新,滴血不沾。
随后,她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卷洁白的绷带,动作熟练而迅速地将长矛的矛尖至矛身中段仔细缠绕包裹起来。
随后,她才将包裹好的圣裁之矛重新背好,冰蓝色的右眼转向一心,目光在他那件与众不同的斗篷上扫过,最终落在他兜帽下的阴影处。
“哟,什么风把大人您给吹过来了?是为了那件事,特地过来监工吗?”一心开口,语调带着他特有的、面对熟人时才会流露的几分戏谑玩味,与他刚才对凯尔说话时的沉稳判若两人。
赛琳娜的表情不变,那冰蓝的眸子微微流转,瞥了一眼地上的土匪尸体。“顺手而已,我并非为你而来。”
“哦?”一心尾音上扬,饶有兴致地追问,“那是为了谁,能让我们这位大人大驾光临这荒郊野岭?”
“追查一名判教者。”赛琳娜言简意赅,“他窃取了教廷的一件圣物,此事...可大可小,线索指向白鸽城附近——我只是路过这里听见了打斗声,没想到能见到阁下。”
她并没有详细说明判教者的身份或圣物为何,似乎的确符合教廷行事隐秘的风格。
然而,一心心下多少还是明了的,这所谓的“判教者”和“圣物”,多半与她堂姐的事情,或者她自身调查教廷内部的行动有关。
她选择独自行动,既是谨慎,也是一种不愿过多牵连他人的表态。
“独自追查?教廷现在人手这么紧张了?”一心故作惊讶,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了些。
赛琳娜沉默了一下,才淡淡道:“此事...不宜声张。”
“理解,理解。”一心点了点头,不再深究,转而看了一眼旁边仍在喘息的凯尔,代他说道,“不管怎么说,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救了我的同伴。”
凯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有些笨拙地行了个冒险者的礼节:“是、是的,非常感谢您,阁下!”
赛琳娜的目光在凯尔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她对陌生人,尤其是实力平平的陌生人,似乎向来缺乏交流的兴趣。
“我们还要去河湾堡垒交接任务,就不耽搁阁下追查要犯了。”一心适时提出告别,语气自然,仿佛刚才的“并肩作战”只是路途中的一个小插曲。
赛琳娜没有多言,只是再次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迈步便欲离开。
就在她走出几步,背对着二人时,一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提高声音叫住了她:“喂,那位‘阁下’。”
赛琳娜脚步一顿,却没有立刻回头。
一心的语气如同在约定下次喝茶的地点:“要是接下来没什么急事,办完差,可以在白鸽城,冒险者公会门口那个布告板附近等我。我这边完事了,或许能帮你参详参详你那‘判教者’的事儿。多个人,多条思路嘛。”
赛琳娜背对着他,沉默了两秒。寒风吹拂着她银白之下淡金色的发梢和白色的披风。
然后,她清冷的声音传来,只有一个字:“可。”
没有多余的字眼,也没有回头,她再次迈开步伐,身影很快消失在道路拐角处的一片枯木林后。
直到那抹白色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凯尔才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对一心说道:“一心先生,那位...那位阁下是什么人?好、好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