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举着...村庄的旗帜...笑着...然后...然后就...亚瑟推开我...他的胳膊...倒下去的时候...还在看我...菲恩...菲恩在哪?埃拉...不能知道...绝对不能...母亲...父亲...对不起...我失败了...都死了...为了什么...荣耀...都是...鲜血...”
她像是被困在噩梦最深处,往日那个锐利、骄傲、甚至有些固执的指挥官外壳碎裂殆尽,露出了底下那个被残酷现实彻底击垮、脆弱不堪的核心。
“莉兰妮!看着我,冷静...”一心眉头紧锁,双手用力扶住她冰冷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试图通过触感将她拉回现实。
他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但带着更强的安抚力量:“亚瑟还活着,我见过他。菲恩、塔利恩他们也在外面等着。埃拉很安全,在前哨,伊瑟拉在照顾她。听着,你没有失败,你还活着,你的战士还需要你。”
但他的话语似乎无法穿透那层厚重的恐惧隔膜。她的眼神依旧空洞,泪水奔涌而出,破碎的低语根本无法停止,身体软得几乎无法站立。
就在一心评估是否必须采取非常手段先让她暂时昏厥以便撤离时,莉兰妮的呓语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涟涟的双眸死死地、几乎是贪婪地盯着一心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汲取最后确认现实的勇气和温度。
下一刻,她做出了一个让一心所有行动计划都为之一滞的动作——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扑进了一心怀里,双臂紧紧地、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嵌入他的身体,寻求一丝真实的安全感。
一心僵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没有一丝暖意,以及那几乎要将他勒断气的力度。
他沾着血污和污泥的手悬在半空,随即,那惯常的、带着一丝调侃意味,却又少有的柔和嗓音,以一种极低、近乎气声的方式,在她耳边响起:“嘿,轻点...我这身行头可配不上你这么热情的欢迎仪式,臭得很。”
他试图用玩笑让她放松,但莉兰妮仿佛没听见,反而抱得更紧,脸颊深深埋进他散发着汗臭和血腥味的土匪外套里,闷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软弱传来:“...别说话...就一会儿...求你...”
那声细微的、带着绝望依赖的“求你”,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一心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
他悬着的手缓缓落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环抱住她颤抖的脊背,温柔地轻拍着,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好,不说话。”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与莉兰妮记忆里那个在训练场上冷静下令、在战场上如同雷霆的指挥官判若两人,“就一会儿。”
一心能感觉到怀里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一些,虽然依旧冰冷,但那崩溃般的紧绷感正在慢慢消散。
他维持着这个拥抱,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楼梯口和窗外,一只手已经伸入装着手枪的口袋,耳朵捕捉着楼下的一切动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污秽血腥的小楼里,只剩下火盆噼啪的轻响和两人交织的、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一心感觉到怀里的莉兰妮轻轻动了一下。
他松开手臂,低头看向她。她依然靠在他胸前,但已经抬起了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不再涣散,虽然依旧残留着惊惧和脆弱,但至少重新有了焦点。
“...对不起...”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清晰了很多,带着一丝窘迫和恢复过来的些许骄傲,试图挣脱他的怀抱,“我...”
“嘘...”一心用一根手指挡住了她后面的说辞,顺势松开她,但一只手仍虚扶着她的手臂以防她脱力摔倒。
他扯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嘴角还沾着点被溅上的血迹:“倒不如说,感谢款待——你能站稳吗?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莉兰妮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她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可怖的尸体,又迅速移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冰冷的决绝。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