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转过身,对着所有村民深深鞠了一躬。
“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秦组长是京城来的客人,是来执行公务的。我们不能这么对待客人。我代大家,向秦组长道个歉。”
王书记拧着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松了半分。他看了一眼苏晴晴,这丫头年纪不大,说话却极有分寸,一番话下来,既认了错,又把性质从“对抗组织”的政治高度,拉回到了“护犊心切”的群众情感范畴里,还顺带点出了调查组工作方式的问题,是个有胆识、有脑子的。
王家婶子她们看着苏晴晴的背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丫头,是在自己扛啊!
秦冉没想到苏晴晴反应这么快,三言两语就想把事情定性为“误会”。
她正要开口反驳,苏晴晴却抢先一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转向她。
“秦组长,其实我一直想问。组织上调查了解情况,我们肯定全力配合。可您为什么非要选择深夜,用这种方式呢?您看,这不就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了吗?白天来,通过村委会和公社,光明正大地谈,乡亲们肯定夹道欢迎啊。”
这话直接把矛头又丢回给了秦冉。
是啊,你一个调查组,搞得跟半夜抓特务一样,谁见了不害怕?
王书记和那名军官的眼神也微微变了,看向秦冉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审视。
秦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就在这时,刘翠娥和苏大海从屋里冲了出来。他们刚才被李大栓拦着,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刘翠娥像一只护崽的母鸡,一把将苏晴晴拉到自己身后,通红着眼睛瞪着秦冉和一群干部。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声音都在发抖,“我女儿救了人,立了大功!你们不表扬她,不奖励她,反而三更半夜跑来吓唬人!现在还带着公安和领导来欺负我们!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有人要欺负她的女儿!
苏大海则默默地站到妻女身前,像一座山,沉默地挡住了所有审视的目光。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秦冉,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原始的、如果敢动我女儿就跟你拼命的决绝。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现场的气氛更加凝重。
一个母亲最朴素的质问,一个父亲最沉默的守护,比任何雄辩都更有力量。
王书记看着眼前这一家,心里叹了口气。他最怕处理这种夹杂着亲情的纠纷。
秦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准备好了一肚子的大道理和政策条文来对付苏晴晴,可面对一个护犊心切、满眼是泪的农村妇女,她那些话就像打在棉花上,一句也说不出口。她引以为傲的逻辑和权威,在最原始的母爱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够了!”她色厉内荏地喝道,“我是在执行公务!不是在欺负谁!”
场面,再次僵持住了。
……
与此同时,十几公里外的守备师师部。
周师长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政委老张,还有刚从外面回来的贺严,三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胡闹!”政委老张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盖子直响,平日里温和的脸上满是怒气:“这个秦冉同志,到底有没有政治觉悟?把事情闹到县委,还惊动了公安,这是要干什么?要开公审大会吗?我们守备师好不容易和地方建立起来的军民鱼水情,是能让她这么糟蹋的吗?她把我们师党委当成什么了?摆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