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娟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老毛病了,一到换季就犯。你们快坐,快坐,我去给你们倒水喝。”
她说着,就要转身去拿墙角的水瓢,那水缸里只有浅浅的一层水,看起来浑浊不清。
“让他出来我看看。”苏大海皱着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径直就往里屋走。
一个瘦高的男人正扶着门框,佝偻着背,剧烈地咳嗽着。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脸上是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色,眼窝深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根随时会被风吹倒的干柴。
这就是苏晴晴的二舅,刘铁柱。
“哥!”刘翠娥看着他那副样子,心疼得声音都变了。
“是……翠娥啊……”刘铁柱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抬起头,冲着他们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你们咋来了……快……快坐……”
他说一句话,就要喘好几下,胸口发出“呼哧呼哧”的破风箱似的声响。
苏晴晴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老毛病”,这听着就不对劲!有点像肺病。
“二舅,你这咳了多久了?”苏晴晴走上前,直接问道。
“没……没多久……”刘铁柱躲闪着她的目光。
旁边一个房间里,探出一个年轻人的脑袋,他大概二十出头,一条腿明显有些不方便,看到苏晴晴一家,眼神有些怯懦:“咳了快半年了,晚上都睡不着觉,越来越厉害了。”
这是大表哥刘建军。
“建军!胡说啥!”黄娟立刻回头瞪了儿子一眼。
刘建军被母亲一瞪,又把头缩了回去。
这一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翠娥的脸“刷”地就白了,她冲过去抓住黄娟的胳膊,急道:“嫂子!都咳了半年了,你们怎么不去医院看看啊!”
“看啥医院啊……”黄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低了下去,“去趟县里,挂个号,抓点药,就得多少钱?家里哪有那个闲钱……喝点草药水顶一顶就过去了。”
“顶?这能顶过去吗!”刘翠娥又气又急,“人都要没了,还要钱干什么!”
“我没事……”刘铁柱还在嘴硬,可话没说完,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咳得他几乎要倒在地上。
苏晴晴看不下去了。
她走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二舅,斩钉截铁地说:“别说了!二舅,二舅娘,现在就去县医院!马上!”
“不行不行!”刘铁柱和二舅娘异口同声地拒绝。
“晴晴,使不得!太麻烦你们了,再说那医院……我们去不起……”黄娟连连摇手。
“什么叫去不起?人的命难道还没钱重要吗?”苏晴晴的脸沉了下来,但她还是先压下火气,放缓了语气,试图讲道理:“二舅,二舅娘,钱没了可以再挣,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咱们现在有车,去县医院方便得很,花不了多少时间。钱的事你们更不用担心,我……”
“晴晴,别说了!”刘铁柱猛地打断她,因为激动又是一阵剧咳,他撑着墙,固执地摇头,“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钱……我们不能要。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死不了。”
看着二舅那副宁可拖死也不愿拖累亲戚的倔强模样,又看到二舅娘在一旁无声地抹泪,大表哥在屋里低着头不敢作声,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再次涌上苏晴晴的心头。她想起了哥哥们受伤时自己的焦急。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所有的温情和耐心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好,这可是你说的。”她一字一顿地说,“高山,把东西都搬回车上去!”
高山闻言,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向那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