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娥死死拉住他,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大栓一听,顿时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撸起袖子就要骂人。
苏晴晴却抬手拦住了他。
她没看苏二赖,而是环视了一圈那些脸上写满怀疑和不满的村民,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说法?”
她忽然笑了。
“你们要什么说法?”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些荷枪实弹,正在构筑工事的士兵。
“你们觉得,部队是闲着没事干,跑来咱们村陪大家过家家的吗?”
“你们觉得,我爹我叔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放着钱不赚,把刚下水的新船停在家里发霉吗?”
苏晴晴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苏二赖脸上,整张脸冷了下来。
“昨天拦我们船的,不是什么小毛贼,是杀人不眨眼的海匪。他们有刀有船,今天我们能回来,是运气好。你们谁觉得自己运气比我们还好,命比我们还硬,现在就可以去。”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今天出了海,以后就别想再回渔光村。因为你们不光是拿自己的命在赌,还是在拿全村人的命在赌!”
“你……你这是威胁!”
苏二赖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梗着脖子。
“对,我就是威胁。”
苏晴晴点头,毫不避讳。
全场一片死寂。
苏二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那些原本跟着起哄的村民,看看苏晴晴冰冷的脸,再看看不远处那些沉默但充满压迫感的士兵,都默默地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渔民叹了口气,带着愁容开了口。
“晴丫头,我们信你。可……这一个月不出海,家里的口粮咋办?光靠那点红薯干,大人能扛,孩子咋办啊?”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刚刚被压下去的骚动,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苏晴晴看着这位在村里德高望重的三爷爷,神色缓和了些。
“三爷爷,大家伙的难处我懂。禁海是为了保命,但日子也得过。这事我跟支书伯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跟部队或者县里协调一下,至少先把口粮问题解决了。但命,只有一条,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李大栓看着这情形,后背竟渗出一层冷汗。
他这才真切地意识到,晴丫头和老支书昨晚说的不是玩笑话,这阵仗,是要出人命的大事!
他看着苏晴晴那张冷得像冰的脸,再看看不远处士兵们黑洞洞的枪口,腿肚子都有点转筋。
但随即,他脑子瞬间转过弯来,这……这也是他这个村长重塑威信的绝佳机会啊!
他猛地一拍大腿,把那点心虚和后怕全拍没了,嗓门比刚才还高了八度。
“都听到了没有!苏晴晴同志的话,就是我们村委会的决定!老支书也同意了!”
他走到苏二赖面前,手指头都快戳到人家鼻子上。
“苏二赖!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不听指挥,私自出海,破坏我们军民联合演习的大局,我第一个就绑了你,送去给部队处置!”
苏二赖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不……不敢了,村长,我就是……就是问问……”
“问什么问!滚回去!”李大栓威风凛凛地一挥手。
苏二赖灰溜溜地钻回了人群。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军官穿过人群,径直走了过来。正是守备团团长赵卫国。
“哎呀!赵团长!您怎么亲自来了!”李大栓一看来人,眼睛都亮了,连忙小跑着迎上去,挺着肚子,脸上堆满了笑,“欢迎欢迎!我代表渔光村全体村民,热烈欢迎赵团长来我们村指导工作!”
老支书苏长友也拄着烟杆上前,神色却凝重许多,他点了点头:“赵团长。”
赵卫国先是对老支书回以一个郑重的军礼,这才转向满脸堆笑的李大栓,只是象征性地握了握手,表情严肃,开门见山:“老支书,李村长,长话短说。奉上级命令,我团将以渔光村为中心,在附近海域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野外生存及反渗透作战演习。期间会给村里的生活带来一些不便,部队纪律你们是知道的,还请两位多多协助。”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在苏晴晴和她身旁的高山身上停顿了一秒,那眼神深邃而锐利。
“应该的!应该的!赵团长您放心!”李大栓把胸脯拍得“嘭嘭”响,大包大揽地保证,“部队需要什么,我们村里就算砸锅卖铁也全力支持!”
人群的边缘,刘翠娥紧紧抓着苏大海的胳膊,看着被军官和村干部围在中间的女儿,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爹,我这心怎么老是怦怦跳,总觉得要出大事……”
苏大海没说话,只是把妻子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看着女儿平静而坚定的背影,那份因女儿的陌生和强大而产生的恐惧,此刻却诡异地化作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骄傲。
他的闺女,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