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风领了圣旨,自是得了片刻闲暇,只是他那两个奶娃娃便一时无人照顾了。
“陛下,要不,臣侍还是不去了……?”许清风怀里抱着刚睡熟的明煊,眼睛还不忘盯着跌跌撞撞在房间晃来晃去的明煜。
小家伙精力旺盛,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摸摸花瓶,一会儿扯扯帐幔,厉锋和乳母紧张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他磕着碰着。
怜舟沅宁刚批完一部分奏折,难得偷闲来骁骑宫看看他们父子,就见许清风这副手足无措、忧心忡忡的模样。
她放下茶盏,走到他身边,轻轻接过睡得香甜的明煊。小儿子分量不轻,在她臂弯里咂了咂嘴,继续酣睡。
怎么又改主意了?”怜舟沅宁低声问,目光温柔地落在许清风写满纠结的脸上。
许清风看着怀里空了,立刻又转向大儿子,见明煜差点被地毯绊倒,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厉锋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才松了口气。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充满了为人父的担忧和自责:“陛下你看,明煜这么皮,一刻也离不得人。明煊还小,夜里总哭闹……臣侍这一去,少说也得一两个月,他们要是想臣侍了怎么办?要是生病了怎么办?臣侍……臣侍是不是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出去散心,却把孩子丢在宫里。”
他说着,眼眶竟有些发红。
曾经在千军万马前都毫无惧色的少年将军,如今却被两个稚子牵绊住了脚步,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渴望曾经的自由和战场,可血脉的羁绊又让他寸步难行。
怜舟沅宁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她空出一只手,握住许清风因紧张而微微发凉的手,引着他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下。明煜被厉锋抱着去外面玩了,内殿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明煊均匀的呼吸声。
“易之,”怜舟沅宁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你疼爱孩子,牵挂他们,这是为人父者的天性,朕心甚慰。但正因如此,你更不该将自己完全困在这四方宫墙之内。”
“四方天地是很好,但其实……臣侍看着孩子一日日长大,心里也是欢喜的。”
许清风怔怔地听着,忽然开口道。
“父母是孩子的天地,但这天地不该是狭小逼仄的。”怜舟沅宁目光深远,
“朕希望明煜和明煊看到的父亲,不仅是能细致照顾他们起居的慈父,更是那个在沙场上挥斥方遒、保家卫国的英雄,是那个有着自己抱负和追求的、鲜活的许清风。你若终日困于焦虑,渐渐迷失了自己,孩子们感受到的,只会是一个不快乐的父亲,这并非他们之福,亦非你我之愿。”
“可是……臣侍还是放心不下……”许清风的语气已然松动,但目光仍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殿外,追逐着明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