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春日,微风裹着草木的清香,吹进第三中学的教师办公室。林晚星批改完最后一本初三语文作业,指尖还沾着红笔的墨痕,目光却落在桌角那本摊开的杂志上——封面是几个乡村女孩捧着书本的笑脸,标题《乡村女性教育:待照亮的角落》格外醒目。桌下的婴儿围栏里,一岁半的江念初正抱着布偶小熊,晃晃悠悠地学走路,肉乎乎的小短腿迈出一步就晃一下,却倔强地不肯扶围栏,偶尔发出“妈妈”的软糯喊声,小身子一歪,又稳稳撑住,惹得林晚星忍不住回头笑,伸手轻轻扶了她一把。
杂志是上周校长张校长递给她的,附带着一张“乡村女性教育支持计划”公益组织的招募海报,还有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小盒子。“晚星,你一直关注学生成长,又有耐心,这个志愿者岗位或许很适合你。”张校长当时笑着把东西递过来,“这是我老伴整理旧物时翻出的钢笔,是我刚当老师那会儿用的,你要是去乡村宣讲,或许能用得上,也算给孩子们留个念想。”林晚星指尖划过海报上“用知识为乡村女孩筑梦”的字样,又摸了摸那个硬实的牛皮纸盒子,低头看了眼围栏里正啃着小熊耳朵的念初——小家伙察觉妈妈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两颗小牙,把小熊举到嘴边“啊”了一声,像是要分享。这一幕让林晚星心里泛起一阵热流: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在东北小镇的旧教室里,老师曾把自己的钢笔借她用,那支笔杆磨得发亮的钢笔,成了她想当老师的最初动力;如今她成了初三七班的班主任,看着班里女生们为中考埋头苦读的模样,更明白一份小小的礼物,或许就能在孩子心里种下梦想的种子。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办公室门被推开,江哲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里面是他特意炖的银耳羹,还冒着淡淡的热气。他今年33岁,在教育机构带初三数学的同时,几乎承包了照顾念初的大半琐事——每天早上七点准时送念初去公婆家,晚上六点接回家,哄睡、喂辅食、换衣服,样样都熟练。就像此刻,他刚放下保温桶,就弯腰钻进围栏,一把抱起念初,捏了捏她的小胖脸:“念念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抢妈妈的红笔玩?”
念初立刻伸出胳膊搂住江哲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小声嘟囔“爸爸”,还伸手去抓他西装口袋——这是父女俩的小秘密,江哲每天都会在口袋里装一颗水果糖,奖励念初乖乖在围栏里待着不闹妈妈。林晚星把杂志和海报推到他面前,又打开那个牛皮纸盒子:“你看这个公益组织,我想报名当志愿者。张校长还送了我一支旧钢笔,说让我带去给乡村的孩子们。”
江哲拿起钢笔看了看,笔杆是黑色的,上面刻着小小的“教书育人”四个字,笔尖虽有些磨损,却依旧光亮。“这钢笔有年头了,带着去挺好,孩子们肯定喜欢。”他翻了翻公益组织的招募条款,目光落在“定期下乡、每月至少两次,为乡村女孩开展成长课”上,又看了看怀里正揪着他领带玩的念初,“你想清楚了?初三的课本来就紧,周末还要下乡,念初这边……”话没说完,念初从他怀里探出头,小手抓着海报上的乡村女孩“咿呀”叫,小手指着女孩手里的书本,像是在表达好奇。
“我想清楚了。”林晚星打断他,眼神格外坚定,“去年带念初去郊区公婆家,看到隔壁村的小娟,十二岁就蹲在田埂上喂猪,我说送她本童话书,她却说‘女孩子读书没用’。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给她们带点礼物,带点外面世界的痕迹,或许能让她们多一分对读书的向往。现在有这个机会,我不想错过。”
江哲看着她眼底的光,把念初放到围栏里,打开保温桶盛出银耳羹:“我支持你。周末我带念初,你安心去。对了,我昨天整理书房,翻出了我初中时的数学笔记,里面有很多解题技巧,或许能给乡村的孩子们当参考,我再买些笔记本和笔,你一起带去当礼物。”林晚星接过银耳羹,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她知道,江哲总能想到她没想到的细节。
一周后,林晚星接到公益组织的面试通知。面试那天,江哲请了半天假,带着念初和一大袋准备好的礼物陪她去。公益园区的走廊里贴满志愿者下乡的照片:有人给孩子递书本,有人给孩子戴手工发卡,还有人把自己的旧书包送给孩子。念初趴在江哲怀里,指着照片里的礼物“哇”了一声,伸手想去摸玻璃,惹得工作人员笑:“这小朋友是来帮妈妈选礼物的吗?”
面试室里,负责人李姐听完林晚星的自我介绍,温和地问:“林老师,你准备怎么通过宣讲和礼物,让乡村女孩感受到被重视?”林晚星拿出江哲准备的数学笔记和张校长的钢笔:“我想把这些有温度的旧物当礼物。张校长的钢笔,能告诉她们‘老师也曾和你们一样,靠读书改变命运’;江哲的数学笔记,能让她们知道‘难题总有解决的办法,就像人生总有出路’。我还准备带些我学生写的优秀作文,让她们看看,城里的女孩也在为梦想努力,她们和自己没有区别。”
李姐接过钢笔和笔记,翻了两页,笑着说:“这些礼物比新玩具更有意义,能让孩子们感受到真诚。你通过面试了,下周末去清河镇中心小学宣讲,跟着老志愿者王姐一起,她会教你怎么给孩子送礼物、聊心事。”
走出公益园区,江哲抱着念初,手里提着给林晚星买的庆祝蛋糕:“晚上再去超市买些彩笔和童话书,你带去给孩子们当礼物。念念,你要不要把你的小熊也送给乡村的姐姐?”念初立刻把怀里的布偶小熊抱得紧紧的,摇了摇头,却又想了想,把小熊的一只耳朵掰下来(其实是可拆卸的小挂件),递到林晚星手里:“妈妈,给姐姐。”林晚星接过那个毛茸茸的小熊挂件,心里暖暖的——这是念初第一次主动分享自己的玩具。
接下来的一周,林晚星和江哲忙得脚不沾地。江哲把数学笔记重新整理,在每页末尾写了鼓励的话:“别怕错题,每道错题都是进步的阶梯”“数学和人生一样,只要找对方法,就能走通”;林晚星则把班里女生的优秀作文装订成册,在封面上写“给每一个有梦想的你”,还在每本书里夹了一张手写的小卡片,上面是她摘抄的诗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周末出发前,江哲帮林晚星把礼物装了满满两大袋:张校长的钢笔、他的数学笔记、装订好的优秀作文、彩笔、童话书,还有念初的小熊挂件,甚至还放了几包巧克力——他听王姐说,乡村的孩子很少吃到巧克力,想让她们尝尝甜的味道。念初坐在宝宝椅里,看着妈妈把小熊挂件放进袋子,又把自己的小水杯递过去:“妈妈,给姐姐喝水。”林晚星蹲下来亲了亲她:“念念真乖,妈妈会把你的心意带给姐姐们的。”
大巴车行驶两个多小时,到达清河镇中心小学。校门口的女孩们看到志愿者,都害羞地躲在老师身后,却忍不住偷偷打量林晚星手里的礼物袋。校长王老师笑着迎上来:“孩子们昨天就问,志愿者姐姐会不会带礼物来,一个个都盼了好久。”
走进学校,林晚星才发现这里的条件有多简陋:旧教学楼的墙皮脱落,泥土操场坑坑洼洼,教室里的课桌椅参差不齐。但教室后的黑板报上,贴满了女孩们的画:有画着飞机的,有画着图书馆的,还有画着女孩戴博士帽的。王老师指着一幅画:“这是六年级的小雨画的,她说想有一本属于自己的童话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