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开了，父亲拄着一根木棍走出来——他的腰挺得笔直，根本不像做过手术的样子。看到林晚星，父亲的眼神里满是愧疚，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爸！”林晚星看着父亲，心里又酸又疼，“您为什么要跟我撒谎？为什么要帮着妈骗我？您知道那五千块对我有多重要吗？那是我离大学最近的机会啊！我还有一个月就满18了，我想成年后能考上大学，能让您为我骄傲，您怎么就不懂呢？”
父亲叹了口气，低下头，声音很轻：“晚星，对不起……是你妈逼我的，她说要是不跟你说严重了，你不会寄钱回来，也不会回来……她还说，你满18了，该为家里做点贡献了……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林晚星苦笑了一下，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掉，“你们为了给朝阳买手机，为了逼我回家嫁人，就可以这么骗我吗？就可以不管我的梦想吗？朝阳今年15岁，他有手有脚，以后可以自己挣钱买手机，可我考大学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啊！”
“姐，你别这么说妈！”一直低头打游戏的林朝阳突然开口了，语气带着不耐烦，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着，“妈说这手机是给我查资料的，我只是偶尔玩会儿游戏。你都要考大学了，还跟我抢这点钱，你当姐姐的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林晚星不敢相信地看着林朝阳——那个小时候会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的弟弟，现在居然说出这种话。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原来在母亲的偏袒下，他早就觉得姐姐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
“朝阳，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姐说话？”张磊皱着眉，看着林朝阳，“你姐在深圳打工，每天上班还得复习，省吃俭用攒下的钱，是要用来考大学的。你想要手机，应该自己努力学习，以后挣钱买，不是靠骗姐姐的钱。”
林朝阳被张磊说得低下头，手指却没离开手机屏幕，拇指还在偷偷按着游戏按键，手机机身藏在身后，生怕被人抢走。
母亲看到儿子受了委屈，又激动起来，伸手就要拉林晚星的胳膊：“你少教我儿子怎么做人！今天你必须跟我说实话，到底回不回家嫁人？不回我就死在你面前！”
张磊赶紧上前一步，把林晚星护在身后，看着母亲，语气很严肃：“阿姨，您别激动。晚星有自己的梦想，她想考大学，是好事，您应该支持她，不是逼她。而且那五千块是晚星的备考钱，您用它给朝阳买手机，本来就不对。现在要么把手机退了，把钱还给晚星；要么您自己掏钱，把五千块给晚星，不然我们只能找村委会评理了。晚星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到时候她要是想通过法律途径要回自己的钱，也是可以的。”
母亲没想到张磊会这么硬气，还提到了“法律途径”，愣了一下，眼神却很快变得强硬，她往林朝阳身边挪了挪，伸手把儿子藏在身后的手机往怀里护了护：“退什么退？手机已经开封用了，店家不给退！再说了，朝阳马上要升高中，本来就需要手机查资料，这钱花得值！晚星你要是懂事，就该明白家里的难处，别揪着这点钱不放！”
“不给退？”林晚星气得声音发颤，“刚买的手机怎么会不给退？你就是不想退，就是想把我的备考钱留给朝阳！妈，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我偏心？”母亲冷笑一声，指着院子里的压水井，“你小时候喝的水、穿的衣，哪样不是家里给的？现在让你给弟弟花点钱，就叫偏心了？我告诉你林晚星，这手机退不了，钱也没有，你要么乖乖留下准备嫁人，要么就回深圳，但这钱你别想拿回去！”
周围的邻居也开始议论，有人劝母亲“别太犟”，也有人小声说“当姐姐的帮衬弟弟是应该的”。王阿姨急得上前拉母亲的胳膊：“大妹子，你咋这么拎不清呢？晚星这孩子多不容易，你咋能这么逼她？手机就算开封了，跟店家好好说，多少能退点，别把孩子的前程毁了啊！”
母亲甩开王阿姨的手，脸涨得通红：“我的家事不用你管！今天这手机就是不退，钱也不给，晚星要走要留，随便她！”
林朝阳见母亲态度强硬，也壮了胆子，把手机从母亲怀里拿出来，又低头玩了起来，嘴角还带着得意的笑。林晚星看着那部亮着的手机，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她攒了半年的钱，她的备考希望，就这么变成了弟弟手里的玩具，而母亲还在为这种自私的行为辩解。
张磊拉了拉林晚星的胳膊，小声说：“晚星，别跟她吵了，她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咱们先冷静下来，想想别的办法，别因为这事气坏了身体，耽误了复习。”
林晚星看着张磊，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知道张磊说得对，跟母亲继续吵下去，只会让事情更糟，还会浪费时间。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母亲，声音带着疲惫：“妈，我不会留下嫁人，也不会放弃考大学。这五千块，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等我成年了，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要回来。但现在，我要回深圳复习，希望你别再用这种方式骗我了。”
母亲没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厨房，把门关得死死的。
父亲走到林晚星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信封，塞到她手里：“晚星，这里面是我攒的三百块钱，你拿着。你妈那个人，就是重男轻女，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要考大学，爸支持你，等你考上了，爸去深圳看你，给你带咱家腌的酸菜和粘豆包。”
林晚星接过信封，能摸到里面的钱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零钱，有一块的、五块的，还有几张十块的。她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心里一阵发酸：“爸，您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等我考完试，就回来看看您。”
“哎，好，”父亲点点头，眼里满是不舍，“路上注意安全，跟小张互相照应着。”
林朝阳还坐在台阶上玩着手机，连一句“姐姐再见”都没说。林晚星最后看了一眼那部刺眼的手机，转身跟着张磊走出了院子。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像是在为她叹息。林晚星攥紧了手里的信封，指节泛白——钱没拿回来，手机也没退掉，但她心里的决心却更坚定了。还有一个月就满18岁了，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她一定要考上深圳师范学院，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摆脱现在的困境，让那些轻视她梦想的人看看，她的未来，绝不是用来给弟弟换彩礼的筹码。
张磊走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钱咱们以后再想办法要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复习，等你考上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晚星点点头，眼泪被风吹干，眼神里多了几分倔强。她抬头看向远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是她的路，哪怕布满荆棘，她也要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