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的风刚卷过一阵笑闹,话题碰着“宁无尘”三个字,空气忽的就凝了。
士兵们脸上的笑意像被日头晒化的霜,收得干干净净,连咧嘴的弧度都绷直了,说话的声气也自觉放轻——
不是怕人听见,是打心底里敬,敬到不敢造次。
刚抢着要瓜子的狗剩,手还停在半空,悄悄把布巾往怀里拢了拢,仿佛这样能更显庄重。
一个高瘦士兵往人群中间凑了凑,粗布衣角扫过谷粒,带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响。
他眉骨处那道疤在阳光下看得清楚,是道浅粉色的月牙形,边缘磨得发淡——
上次侦查时被敌兵的短刀划的,当时他攥着伤处跑了三里地,硬是没哼一声。
此刻他却下意识摸了摸那疤,声音压得像怕惊飞谷粒上的虫:
“我上月潜进敌营摸哨,躲在粮囤后面,亲耳听见他们主将拍桌子骂娘。”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眼里的光像淬了火:
“那家伙吼得整个帐篷都颤,‘宁无尘在一天,北凉的城墙就比天还高!没摸透他的部署,谁他妈敢出兵,老子先砍了他!’”
“嘶——”
晒谷场上响起一片吸气声,不是虚的,是真真切切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连谷粒都被震得微微动了动。
北凉的灵脉是块肥肉,敌国馋得眼睛都红了,每年边境的挑衅就没断过,可真敢摆开架势打的时候屈指可数。
以前大伙只知道是宁将军镇着,此刻从敌将嘴里听来,那威慑力才算实打实砸进心里。
“这话半点不假!”
老兵王二柱把手里的灵瓜子往石台上一放,忘了嗑,指节敲着台面响。
“我早年抓过个敌国俘虏,那小子吓破了胆,说他们私下都叫咱们‘虎狼军’,叫宁元帅‘活阎王’——不是骂,是怕!说宁元帅的刀比妖兽的牙还狠,脑子比沙盘上的路还绕,与其去碰他的霉头,不如在边境啃沙子。”
“还有更神的!”
一个穿新军装的小兵突然举手,脸涨得通红,像怕抢不上话。
“上次黑风岭作战,你们记不记得?那破地方以前过个路都得防着妖兽掏肠子,咱们扎营三天,别说熊瞎子了,连只偷粮的野耗子都没见着!”
这话一落,立马有人拍腿附和:
“对!我当时还跟伙房张婶说,是不是宁元帅的气场太盛,连妖兽都躲了!”
“何止是躲!”
狗剩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我听炊事班的老兵说,有次宁元帅在山头上站了半个时辰,那片山的狼嚎都停了——这叫神威盖世,连异兽都得服!”
士兵们越说越热闹,眼里的崇敬都快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