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把北境裹成一块冷硬的铁,陆云许与林卫国猫着腰钻进城郊那座废弃破庙时,裤脚的霜花蹭在门槛上,融成一小片湿痕。
庙顶破了个大洞,寒风卷着枯草碎屑灌进来,吹得墙角的蛛网“簌簌”抖,黏在网上的飞虫尸体晃了晃,坠在积灰的供桌上。
月光从西侧破损的窗棂挤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被撕碎的旧旗,映得供桌后那尊缺了头的泥塑神像,更显凄凉。
两人背靠背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土墙沁出的寒意顺着衣袍往里钻,与身上未愈的伤口疼绞在一起。
陆云许肩头的刀伤被寒风激得抽痛,痂皮裂开,渗出血丝,把玄色衣袍又染深一块;
林卫国按着丹田,每喘一口气都牵扯着内伤,脸色白得像庙外的霜。
他们的衣袍早没了往日的英气,下摆磨出毛边,血污混着尘土结成硬壳,坐下时“咔嚓”响,像裹了层碎石。
“踏踏——”
破庙外突然传来铁靴踩地的声响,混着士兵粗声粗气的交谈,像钝锤敲在两人心上。
“听说没?抓住陆尘和林卫国,赏千块上品灵石!够老子买柄好剑,再娶个媳妇,修炼一辈子都够了!”
一个年轻士兵的声音里满是唾沫星子的黏腻。
“搜仔细点,这破庙别漏了,说不定藏在神像后头!”
陆云许瞬间按住腰间的沙灵剑,指尖刚触到剑柄,就被林卫国按住手背。
老统领冲他摇头,嘴唇动了动,用唇语说“再等等”。
两人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在庙门口停住,靴尖踢到门槛的“哐当”声格外刺耳,随后渐渐远去,直到被风声盖过,庙内才重新落回死寂。
林卫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白雾在冷空气中散得快,他手指抠着土墙的裂缝,土屑簌簌往下掉,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现在北境各州都贴了通缉令,关卡盘查得比筛子还严,连走村串户的货郎都要被搜三遍。修士盼着赏钱,百姓怕惹祸,咱们不管躲在哪,迟早会被揪出来。”
他试着运转灵力压制伤势,刚提气,丹田就传来针扎似的疼,额角瞬间冒出汗珠,眉头拧成疙瘩,眼中满是迷茫。
陆云许没立刻接话,他望着庙外远处连绵的山脉,月光落在他紧抿的唇线,剑眉拧成一道锋。
山影在夜色中叠着,像西线战场上弟兄们并肩的剪影。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尘土,攥紧沙灵剑的掌心沁出冷汗,剑柄上的星砂纹路硌得指节发白,他语气沉得像庙外的冻土:
“去北凉。”
“北凉?”
林卫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北凉军虽与护国军联防,却素来泾渭分明,会收留我们这些‘叛贼’?”
“会。”
陆云许点头,从怀中摸出用油纸包着的密信,油纸边角都磨得起毛,却叠得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