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尼克哥哥……你说……上面有东西在爬?像人一样?”他使劲仰头,看着那低矮、粗糙、根本不像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爬行的天花板:“可是……这上面怎么会有空间?这通道看起来就是实心的啊!而且……正常人谁会在这种地方……上面爬啊?!”
他的话音落下,通道里陷入一片死寂。
刚才被忽略的细节瞬间变得清晰无比——这条通道的天花板异常低矮,结构看起来就是厚重的实心金属和支撑结构,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上方空间”。
袁质的赤瞳骤然锁定头顶那片锈迹斑斑的金属,没有任何预兆,他抬起了手。
五指微张,指尖甚至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气流被抽干的声响。
就在众人头顶,一块约莫桌面大小、厚度惊人的复合金属天花板,连同内部交织的粗壮线缆和支撑结构,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最原始的微粒,消散于无形。
一个边缘无比光滑、仿佛经过精密切割的洞口赫然出现。
洞口之上,并非预想中的建筑结构或黑暗。
那是一个异常宽敞、几乎像是一条平行通道的巨大管道内壁。管壁光滑,泛着某种非金属的冷冽光泽,一直向上延伸,没入更深沉的黑暗里。管道内异常干净,没有任何灰尘或杂物,与下方破败的通道形成诡异对比。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
就在那洞口边缘,光滑的管壁内侧,赫然印着半个清晰无比的、沾着些许湿黏泥垢的手印。指印纤长,绝非野兽爪痕,分明是人类的手掌。
手印还很新鲜,那泥垢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潮气。
刚才确实有“东西”紧贴着他们头顶,在这条根本不存在的管道里,无声地爬行而过。
就在这时,整条通道的灯猛然熄灭,绝对的黑暗如同实质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每一寸空间,吞噬了一切光线和声音,只剩下众人骤然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搞什么——”林昭然的抱怨刚出口就变成了闷哼。她下意识想燃起火焰,指尖刚窜起一丝微弱的火星,鼻腔骤然一热,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人中流到唇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呃…”她捂住鼻子,身体晃了一下。
“昭然?!”袁质的声音在黑暗中瞬间绷紧,带着罕见的惊慌。他甚至没去思考光源,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身旁那个突然失衡的气息上。
“别动,让我看!”尼克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黑暗中传来衣物摩擦的细碎声响,一股温和的、带着安抚能量的治愈绿光从他掌心亮起,虽然微弱,但足够照亮林昭然苍白的下半张脸和捂住鼻子的手指缝间不断渗出的鲜血。
绿光笼罩住她的口鼻,尼克另一只手迅速而专业地检查她的鼻腔和颈侧。
“怎么回事?!”袁质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里面的焦躁几乎要破体而出。
“不是外伤…”尼克眉头紧锁,蓝色的瞳孔在治愈术的微光下显得异常凝重,他快速排除了最坏的可能,但语气更加困惑:“这反应…像是…严重的过敏性鼻炎突然发作?黏膜充血破裂…可是…”
“她从来没有鼻炎。”袁质的声音斩钉截铁,冰冷得吓人。他的赤瞳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尼克手下林昭然痛苦蹙起的眉头,那股无处发泄的焦躁几乎要让周围的金属墙壁开始不稳定地扭曲。
艾瑞克和莫里斯僵在原地,圣光长剑和幽蓝的光晕在绝对的黑暗和这突如其来的混乱面前都显得束手无策。
凯尔紧张地攥紧了拳头,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努力睁大,感知着周围任何一丝能量变化。
就在这个时候,整条通道传来了一个人四肢在地上爬行的声音。那声音清晰、规律,手掌和膝盖交替落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声响,节奏不快不慢,正从他们前方的黑暗中稳步接近。
不是野兽的奔腾,就是一个正常人,在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爬行而来。
“什么东西?!”艾瑞克低吼,圣光长剑猛地指向声音来源,光芒剧烈摇曳,却照不透那浓稠的黑暗,只能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正在蠕动着接近的轮廓。
尼克的治愈术光芒还笼罩着林昭然,他分神警惕前方,蓝色的瞳孔缩紧。
就在这时,凯尔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小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差点软倒。他一把抓住旁边冰冷的墙壁,金色瞳孔因突如其来的眩晕而失焦,小脸瞬间烧得通红,呼吸变得滚烫而急促。
“好、好热……”他喃喃着,声音虚弱:“尼克哥哥……我……我好像发烧了……头好晕……”
几乎同时,袁质也闷哼一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一股细微但确凿的不适感袭来,像是有人用钝器轻轻敲击着他的太阳穴,喉咙也开始发干发痒。这种纯粹的、生理上的虚弱感对他而言陌生得令人厌恶。他赤瞳中的冰冷杀意被一丝生理性的烦躁短暂取代。
“呃……”林昭然的情况似乎缓和了一些,鼻血在尼克的治疗下暂时止住,但呼吸依旧不畅,她虚弱地靠在墙上。
黑暗,诡异的爬行声,以及突然在队伍中蔓延开来的、莫名其妙的病症。
尼克低骂一声,蓝色的瞳孔里出现了措手不及的慌乱。他既要维持对林昭然的治疗,又要警惕前方未知的威胁,现在凯尔和袁质又同时出现状况。虽然他自己暂时无恙,但这种无形的攻击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是病毒?还是某种范围诅咒?!”莫里斯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幽蓝的身影在黑暗中剧烈波动,试图感知能量的异常,却一无所获。这种攻击方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啪嗒…啪嗒…”的爬行声越来越近,已经近在咫尺。
艾瑞克低吼一声,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寒意,紧握圣光长剑,鼓起勇气脱离了队伍向前跑了几米,试图用剑光照亮那爬行声的来源。
“滚出来!装神弄鬼的东西!”他厉声喝道,金色的瞳孔因紧张而收缩。
圣光撕裂黑暗,向前延伸——
然而,光芒所及之处,空无一物。只有粗糙的金属墙壁和地上冰冷的碎屑。那“啪嗒”声也诡异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死寂重新降临,甚至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
艾瑞克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随即涌上更深的困惑和不安。他维持着举剑的姿势,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在这时——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吐息,轻轻吹拂过他耳后的羽毛。
艾瑞克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只覆盖着某种暗色材质、指节分明的手,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探出。那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是并指如刀,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噗嗤——”
一声血肉被强行撕裂的闷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通道里。
艾瑞克的身体猛地一僵,纯白的羽翼骤然张开到极限,每一根羽毛都因极致的痛苦和震惊而剧烈颤抖。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一只沾满温热鲜血的手,从他自己的胸膛正中穿透而出。
那只手的指尖,还在滴落着滚烫的、属于他的心脏碎块。
圣光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光芒瞬间熄灭。
巨大的痛苦和生命极速流逝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他的瞳孔涣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身后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身高超过一米九、拥有一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妖异粉光的瞳孔的男人。
那双粉色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虚无的、绝对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