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莫里斯的声音响起，不再是那种带着回音的悠远感，而是异常清晰、低沉，甚至能听出一丝竭力维持的平稳：“我们不是来战斗的。恰恰相反，我们带来了你们需要的情报——关于顶层的‘门’，以及……我们那位‘老大’。”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地上那些暴露了dS最深黑暗的文件，幽蓝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这情绪真实得不像伪装。
看着他俩，袁质的手甚至没有完全抬起，只是指尖微不可察地向下一压。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艾瑞克和莫里斯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像被无形的万吨巨锤狠狠砸中，整个人猛地向后倒飞，脊背重重撞在走廊坚硬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呃！”
艾瑞克闷哼一声，纯白的羽翼被死死压在墙上，扭曲成一个痛苦的弧度，金色的瞳孔因剧痛和震惊而收缩。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内脏仿佛被挤压到了一起，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莫里斯的半透明躯体剧烈波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溃散。他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牢牢钉在墙上，幽蓝的光晕明灭不定，攥着银币的手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袁质站在原地，赤瞳冰冷，没有丝毫波动。他甚至没有看那两人，只是微微偏头，对着身旁的同伴。
林昭然、尼克和凯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尼克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尖牙，蓝色瞳孔里闪烁着危险的兴奋。他甩着尾巴，不紧不慢地走上前，靴子踩过散落在地上的犯罪文件，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昭然指尖的火焰长鞭“嗤”地一声缩回，化作一簇在她掌心跳跃的炽白火苗，将她带着冷笑的脸庞映得明暗不定。她一步步向前，红瞳锁定着被压制的两人，如同审视落入陷阱的猎物。
凯尔的小脸依旧紧绷，金色瞳孔里带着警惕，他小手一挥，地上几张散落的文件纸突然活化，折叠成锋利的纸镖，悬浮在他身侧，尖端正对着艾瑞克和莫里斯。
尼克第一个走到艾瑞克面前，几乎将脸凑到对方因压迫而苍白的脸上，恶魔尾巴威胁性地在他眼前晃悠。
“哇哦哇哦哇哦，”尼克拖长了音调，声音里充满了恶劣的调侃：“看看这是谁？不是我们高贵的、洁白的、羽毛掸子一样的鸟人总管大人吗？怎么，不在你的豪华办公室里数钱，跑这垃圾堆里来迎接我们了？”
艾瑞克艰难地呼吸着，金色的瞳孔里怒火燃烧，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放开……我……”
“放开你？”尼克夸张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猛地收声，表情瞬间变得冰冷狰狞，蓝色的瞳孔里再无一丝笑意：“先回答我们的问题，杂碎。你们想干什么？”
莫里斯被那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在墙上，半透明的躯体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像烟雾般溃散。他艰难地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被挤压的胸腔里勉强挤出来：
“合作…我们…提供情报…顶层‘门’的位置……”他每说几个词就不得不停顿，幽蓝的光晕明灭不定：“成功后…你们摧毁…毒品…人口…供应…出口…我们…彻底切断…”
他的话语极其简短，没有任何修饰和辩解，直奔最核心的交易条件，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急迫和孤注一掷。
袁质的赤瞳依旧冰冷，但微微侧头，看向林昭然。
林昭然红瞳眯起，与袁质对视了一眼，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
袁质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恐怖的、仿佛能碾碎一切的无形压力骤然消失。
艾瑞克和莫里斯猛地从墙上滑落，跌倒在散乱的文件堆上。艾瑞克剧烈地咳嗽着，纯白的羽翼狼狈地摊开，羽毛凌乱。莫里斯的半透明身影剧烈闪烁了好几下，才勉强重新凝聚，他捂着仿佛被撕裂的胸口，急促地喘息，那枚银币从他无力张开的手掌中滚落，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尼克嗤笑一声，尾巴威胁性地在两人头顶扫过，带起一阵微风。
“最好是真货。”他蓝色的瞳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艾瑞克剧烈地咳嗽着，撑着膝盖勉强站起身，纯白的羽翼因疼痛和愤怒微微颤抖。他猛地抬头，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和屈辱，几乎是低吼着回答：
“为什么？！因为上面那个混蛋——那个我们连脸都没见过的‘老大’——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彻底背叛后的狂怒，“他把我们当什么？测试神子能耐的消耗品？他压根没打算让任何人活着离开这栋楼！这根本不是工作，是送死！我受够了！”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积压的恐惧和愤懑全部吼出来。
莫里斯的身影在一旁缓缓凝聚，变得更加凝实，仿佛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他捡起地上的银币，紧紧攥住，幽蓝的瞳孔看向林昭然，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饱受煎熬的疲惫：
“他说得对。我们……和那些触目惊心的文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憎恶：“我们加入dS，从来不是为了干这些……贩卖毒品，把人当牲口一样买卖的勾当！”
他微微摇头，半透明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生存……只是为了生存所迫，才不得不暂时依附于这头怪兽。但每一次签署那些运输清单，每一次看到‘货物’报表上的数字……”他攥紧了拳头，银币的边缘几乎要嵌进他虚幻的掌心：“我们都感到恶心。艾瑞克的家人……曾深受其害。而我……”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也见过太多被这东西毁掉的人生。我们无时无刻不想摆脱，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没有力量。”
他的话语充满了细节和情绪，听起来无比真实，那双幽蓝的瞳孔紧紧盯着林昭然，试图传递真诚。
林昭然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抽动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冰冷的讥诮。她红瞳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的光——眼前这两个家伙，恐惧是真的，求生的欲望是真的，但什么憎恶毒品、家人受害？全是精心编织的、试图博取同情的鬼话。
她能感觉到身旁袁质周身的气息瞬间绷紧，那股熟悉的、原子层面即将躁动的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他赤瞳中的冰冷几乎要化为实质，显然也瞬间识破了这拙劣的表演。
就在袁质指尖微动，似乎要将这两个满口谎言的家伙打成重伤的前一秒——
林昭然的手看似随意地、轻轻搭在了袁质的小臂上。她的指尖温热，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道，非常轻微地按了一下。
袁质周身那即将爆发的恐怖气息骤然一滞。他赤瞳中的冰冷杀意微微收敛，侧头看了林昭然一眼，看到她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不解，但他选择了信任，将那股几乎要倾泻而出的毁灭性能量强行压回体内，只是周身的低气压依旧冻得人头皮发麻。
林昭然收回手，转向艾瑞克和莫里斯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略显凝重和……一丝被“打动”的神情。她红瞳中的锐利稍稍软化，甚至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她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对“同道中人”的感慨：“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确实，这种肮脏的生意早该被彻底铲除。”
她走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地上那些罪证，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厌恶，然后看向两人，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同”：“好，这个合作，我们暂时接受了。带路吧，去顶层，找到那扇‘门’，还有你们那位该死的‘老大’。”
她的语气坚决，仿佛真的被两人的“悲惨遭遇”和“共同目标”所说服。
艾瑞克和莫里斯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艾瑞克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计划得逞的微光，但很快被压抑下去，他努力维持着那份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愤慨”，重重点头：“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内部通道，能避开大部分守卫……虽然现在可能也没什么守卫了。”
莫里斯的身影也稳定了许多，他默默点头，幽蓝的瞳孔深处却藏着一丝冰冷的计算。他侧身，示意方向。
林昭然对着袁质、尼克和凯尔使了个眼色，率先跟了上去。
尼克撇撇嘴，蓝色瞳孔里写满了“你骗鬼呢”，但还是甩着尾巴跟上，时刻盯着前面两人的后背。
凯尔小脸依旧紧绷，金色瞳孔里满是警惕，活化的纸镖无声地环绕着他飞行。
袁质沉默地走在最后，赤瞳低垂，看不清情绪，但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让走廊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这支各怀鬼胎、脆弱得一触即碎的临时队伍，朝着走廊更深处的阴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