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拒绝了庇护。此刻的她,正行走在一根极致危险的钢丝上,一边连接着守门人的悲伤坚守,一边探入深渊的疯狂核心,任何外来的能量波动,都可能打破这脆弱的、基于感知的平衡,让她瞬间被任何一方彻底吞噬。
她在忍受着凌迟般的痛苦中,继续着她的“倾听”。
终于……在无数毁灭的噪音深处,在那代表着纯粹“无”的意志边缘,她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不是平静,也不是秩序。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本质的……“惰性”?或者说,是“存在”之前的某种“蒙昧状态”。深渊渴望将一切归于虚无,但在那终极的“无”之前,似乎还存在一种并非主动毁灭,而是“万物沉寂”、“波澜不兴”的原始状态。这股“波动”极其微弱,几乎被狂暴的毁灭欲望完全掩盖,但它确实存在,如同狂暴海洋最深处,那不受表面风浪影响的、永恒的死寂层。
找到了!
零的精神猛地一振,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抓住了一根若有若无的线头。
她开始尝试,以一种近乎冥想的方式,去“模仿”并“放大”这股“惰性”的波动。她不再试图去安抚深渊的狂暴(那是不可能的),而是试图在这片狂暴的海洋中,制造一个小小的、“无意义”的漩涡。这个漩涡不蕴含任何秩序,不携带任何生命或创造的意义,它仅仅只是……存在,并且拒绝参与外界的任何激烈变化。
同时,她将通过同调从守门人那里感受到的、那悲伤却坚韧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如同滴灌般,注入到这个“惰性漩涡”的核心。
这是一个极其精妙,也极其危险的操作。她就像一个走钢索的人,同时抛接着三个性质完全不同的球——深渊的“惰性”、守门人的“悲悯坚守”、以及她自身作为调和剂的“纯净同调”。任何一个球的失控,都会导致彻底的灾难。
她的“同调回响”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着,不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复杂的编织。她将守门人的悲伤,化作了一种奇异的“粘合剂”,让那片被暂时引动的深渊“惰性”区域,变得更加稳定,更不易被周围的毁灭浪潮同化。而她自己,则成为了这个脆弱结构的“支点”和“缓冲带”,承受着来自双方的所有压力。
效果,是微妙而显着的。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但是,在那片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在以秦武为核心的仪式区域周围,那原本疯狂挤压、撕扯秩序边界的深渊能量,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仿佛汹涌的激流中,突然出现了一小片水质变得“粘稠”的区域。能量的冲击依旧存在,但其破坏性的“锋锐度”似乎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磨钝了少许。规则结构的崩塌速度,有了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减缓。
对于正在燃烧生命支撑仪式的秦武而言,这细微的变化,却如同在即将窒息时吸入的一小口稀薄的氧气。他感觉到施加在“意志指挥棒”和自身灵魂上的压力,似乎轻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就是这一丝,让他得以将更多的心神,专注于引导钥匙部件的力量,而非纯粹用于抵抗外界的侵蚀。
对于肖雅而言,她疯狂推演的模型中,几个关键变量的波动幅度,出现了低于预期值的微小偏差。这偏差,让她得以计算出几条原本不存在的、成功率稍高零点几个百分点的能量路径。
零没有攻击,没有防御,她甚至没有直接“帮助”任何人。她只是在这片毁灭的交响乐中,强行插入了一个极不和谐的、代表着“停滞”与“理解”的微弱音符。
她七窍中流出的鲜血更多了,那暗红色的纹路几乎爬满了她裸露的脖颈和手臂,她的身体摇晃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消散。
但她没有停止。
她的意识,在守门人的悲歌、深渊的嘶吼与那片被强行稳固的“惰性之岛”之间往复穿梭,维系着那微小却至关重要的平衡。她听到了无数被吞噬者的最后哀嚎,也感受到了守门人亿万年孤寂的重量,更直面着那足以让万物归墟的冰冷虚无。
她在理解这疯狂,她在感受这痛苦,她在分担这重量。
她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在这通往终结的道路上,为她的同伴,也为这个摇摇欲坠的牢笼,争取着那微不足道,却可能是决定性的……
一瞬间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