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山人老头,此刻正急得满头大汗,对着前方那株躁动不安、散发着苍老而庞大生机的巨树连连作揖:“使不得!使不得啊!诸位……诸位高人手下留情,莫要伤了小祖宗!他、他就是顽皮了些,心性不坏的!” 他又赶紧转向那巨树,声音带着哀求:“小祖宗哎,您快把这随随便便伸出来的枝子收回去吧!他们是客人,是来见老祖宗的!您要是不依,真动起手来,您可要吃亏的!”
那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灵智已开的巨树,沉默了片刻,虬龙般的枝干微微颤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权衡。终于,一个略显稚嫩却又老气横秋的声音,直接在众人心头响起:“哼,也罢……既然是来找老祖宗的客人,小石头,你就带他们过去吧。”
遮天蔽日的枝干缓缓收回,让出了一条路。守山人小石头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引路:“诸位,请跟我来,这边走,这边走。”
一行人跟着他往林子深处走了约莫五百米,眼前景象豁然一变。只见一株仅有四米来高、形态奇特的树木孤零零立在那里。树干粗糙,上面天然形成一张苍老的人脸轮廓,皱纹深刻,似笑非笑。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稀疏的枝条上,竟然挂着、嵌着、或者说生长着无数只眼睛!那些眼睛形态各异,有的浑浊,有的清澈,有的紧闭,有的圆睁,滴溜溜地转动着,齐齐望向闯入者。
闵政南眉头微挑,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我当是多大的阵仗,闹了半天,就这么个小个子?”
老灰,低声开口道:“闵爷,您可别被这表象唬弄了。这树灵道行不浅,眼前这模样不过是层‘皮相’,内里怕是另有乾坤,能大能小。我估摸着,它的本体,指不定在哪儿盘着呢。”
那树身上的老头脸动了动,发出“小祖宗”的声音:“废话少说,既见老祖宗,便进来吧。” 话音未落,树干上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门户,里面幽暗深邃,不知通向何方。
老黑,二话不说,率先迈步踏入那门户,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闵政南闭上眼,通过玄妙的精神链接共享老黑的视野。只见老黑似乎在急速下坠,周围是粗糙的树管内壁,足足下坠了恐怕有八百米深,才“咚”地一声,落在一个宽阔得不像话的平台上。
闵政南收回视线,看向那战战兢兢的守山人小石头,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淡漠:“我说话算数,你的命,保住了。滚吧。往后招子放亮点,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前凑,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小石头点头哈腰,脸上堆着谄媚又后怕的笑:“是是是,您本事通天,您说的在理!老头子我这就滚,这就滚!” 说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待他走后,闵政南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了树干上的那道小门。
然而,预想中的下坠并未到来。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下一刻,便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幽暗空间。这里并非老黑所在的平台,而是一个封闭的、弥漫着古老木质气息的所在。
正前方,幽光汇聚,缓缓凝聚成一张巨大的老头脸,正是那“小祖宗”的面孔,只是此刻,那脸上再无之前的漫不经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小子!” 小祖宗的声音在这封闭空间里回荡,带着渗人的寒意,“你仗着身边有几个成了气候的精怪护着,便敢在这老林子里为所欲为,伤我狐子狐孙!如今没了那些帮手,我看你还如何嚣张!纳命来,给小狐狸偿命!”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那幽暗树木的内壁猛地刺出无数根尖锐的树枝!这些树枝前端被削得如同锋利的长矛,带着破空之声,密密麻麻,如同骤雨般向闵政南全身要害刺来!速度快得惊人!
闵政南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时间紧迫,他体内近三千年的道行疯狂运转,双手急速掐诀,低喝一声:“御!”
刹那间,一个古朴厚重、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龟壳虚影浮现在他周身,将他牢牢护住。这正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秘法之一,源自龙龟。
“噗噗噗——!”
密集的撞击声如同擂鼓!那些木质长矛狠狠刺在龟壳虚影之上!虚影剧烈晃动,光芒明灭不定。闵政南毕竟道行尚浅,这仓促间凝聚的防御,终是未能完全抵挡住这蓄谋已久的致命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