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玉泉镇故人赵秀芹(2 / 2)

赵秀芹这才像是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干涩:“是……是政南哥啊?好……好些年没见了。快,快都进屋吧,外头冷风飕飕的。”

屋里比外面也暖和不了多少。一间屋子半间炕,炕席破旧,炕梢堆着些杂物。靠墙摆着个掉了漆的木头柜子,上面摆着个暖水瓶和几个搪瓷缸子。唯一的亮色是墙上贴着的几张泛黄的奖状,写着“三好学生”。一个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看起来有些文弱的男人正坐在炕桌边看书,见有人来,连忙站起身,显得有些局促。这便是赵秀芹的丈夫,王教员。

“王老师,我爷来了。”赵秀芹指了指闵政南介绍道,“这是……我爷山里的晚辈闵政南。”

王教员推了推眼镜,客气地点头:“赵爷爷,闵……闵同志,快请坐。”他话不多,透着知识分子的拘谨。

老赵头被让到炕头暖和处坐下,闵政南则坐在炕沿。赵秀芹忙着去倒水,暖水瓶却是空的。她尴尬地笑了笑:“炉子封着了,我这就去烧点。”

“别忙活了,秀芹,不渴。”闵政南开口,声音缓和。

赵秀芹还是拎着暖水瓶出去了,厨房传来拉动风箱的呼啦声。

王教员陪着坐了一会儿,问了问老赵头的身体,便又拿起书,却也没看进去,眼神时不时瞟向闵政南,带着些好奇和打量。

老赵头看着这拥挤破败却总算有了点烟火气的家,看着忙进忙出的孙女和两个年幼的曾外孙,脸上的皱纹似乎舒展了些,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落寞,闵政南看得分明。

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闵政南心里清楚。山林的广阔和自由,已经刻进了老赵头的骨子里,这方寸之间的窘迫和依赖,只会让他更快地枯萎。

他坐了一会儿,等赵秀芹提着冒热气的水壶进来,倒了碗热水递给老赵头后,便站起身。

“老赵头,您好好歇着。镇里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他从军大衣内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不大,但看着沉甸甸的,塞到老赵头手里,“这点钱,您拿着,买点顺口的,或者给孩子们添件衣裳。缺什么,让秀芹指个话到镇东头那套青砖院,找政北或者张婶都行。”

老赵头刚要推辞,闵政南按住他的手,力道不容拒绝:“您跟我还客气啥?当年在山里,我没少吃您打的兔子,喝您熬的汤。”

他目光转向赵秀芹和王教员,点了点头:“秀芹,王老师,老赵头就麻烦你们多照顾了。”

赵秀芹接过那布包,入手一沉,她立刻明白里面是什么,脸上瞬间涨红,手足无措:“政南哥,这……这不能……”

“拿着。”闵政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是我给老赵头的。”

他没再停留,对老赵头说了句“得空再来看您”,便转身出了屋。

院子里的冷风一吹,带着股清醒劲儿。他大步流星,没有回头。身后那破败小院里的烟火、窘迫、还有故人复杂的目光,都被他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