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木屋,他摊开那张由巴图老人赠予的、触手粗粝仿佛还带着老人体温与无尽忧虑的兽皮地图。
地图绘制得古朴而精准,用某种矿彩和兽血混合的颜料,勾勒出长白山支脉深处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区域。那里山势陡峭如刀劈斧凿,密集的等高线几乎挤成一团墨色,标注着“死亡谷”、“迷魂涧”、“黑风口”这样光看名字就让人脊背发凉的地名。一条扭曲的、用暗红色勾勒的蛇形图案,盘踞在地图最核心、也是最险峻的一片未标注名的深谷之中,蛇首处,特意点了一个醒目的黑点,旁边用古老的鄂伦春文字写着一个词,闵政南虽不认识,却本能地感到一股寒意——那想必就是巴图老人口中“头顶肉包”的标记。
指尖划过那暗红色的蛇形,仿佛能感受到某种冰冷滑腻的触感和令人窒息的威胁。巴图老人苍老而沉重的话语犹在耳边:“黑色的…十五年前就七八米长…头上有包…吞了我的族人…” 每一个词都像沉重的石头投入心湖。
带回族人遗骸的承诺,他既然应下,就绝不会反悔。但面对如此诡秘恐怖的对手,贸然前往与送死无异。他需要情报,需要策略,需要一个尽可能周密的计划。
夜色已深,闵政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一道清晰而带着召唤意味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波纹,通过玄奥的精神链接,向着木屋周围深邃的黑暗蔓延开去。
没过多久,木屋那扇并未关严实的窗户缝隙里,一道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微风掠过。下一瞬,一个轻盈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屋内那张简陋的木桌上,油灯的光芒将来者的影子拉得细长——正是“黄老爷”。
“黄老爷,”闵政南的声音在寂静的木屋里显得格外低沉,“有事请教。”
他伸出手指,点向摊开在桌上的兽皮地图,精准地落在那条暗红色的蛇形图案上:“这深处,据说盘踞着一条巨蛇。巴图老人所言,其身漆黑如墨,十五年前便有七八米长,头顶生有怪异肉包,凶戾异常,能吞食成人,其栖息之地,连最老练的猎手也不敢靠近。”
他语速平缓,将巴图老人描述的所有细节,巨蛇的体色、大致体型、头部特征、凶名、活动区域,毫无遗漏地复述了一遍。说完,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却锐利地看向黄老爷:“依您之见,此等凶物,该如何应对?其弱点可能在何处?”
黄老爷听完,并未立刻回应。它低下头,伸出小巧的前爪,像人一样用爪尖轻轻点着地图上那个蛇形图案,幽绿的小眼睛里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调动它那漫长岁月里积累的、关于这片山林的所有古老记忆和精怪间的隐秘传闻。
木屋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黄老爷才缓缓抬起头,它的声音尖细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通过精神链接直接响在闵政南脑海:
“吱…难办,很难办。”它先是定了性,小脑袋摇了摇,“黑色的长虫,活到那个年头,长到那个尺寸,头顶还起了包…吱吱,这已非凡俗之物,怕是…已近蛟属!”
“近蛟?”闵政南眉头紧锁。
“不错!”黄老爷的意念传递来得急促,“寻常大蛇,虽凶,终是野兽。但此物,吞吐日月山林精气怕是已有不少年头,那头顶的肉包,便是它体内秽气、戾气与汲取的微弱龙脉地气交缠冲顶,欲化蛟而未成的征兆!故而其性愈发暴戾,其躯愈发强横,其…或许已生些许微弱灵智,不再懵懂!”
这个判断让闵政南心头更沉。若真如此,那对手的危险程度将远超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