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两侧没有灯,却自带微光。每走一步,脚边就浮起一层薄雾,雾中隐约有人影晃动。
走到中途,陈墨停下。
前方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他的衣服,面容和他一样,只是眼神冰冷,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剑。
又一步,第二个他出现,身穿铠甲,肩披战袍,身后跟着千军万马。
再进一步,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有的年轻,有的苍老,有的死去倒在地上,有的高坐王座。
整条阶梯挤满了“陈墨”。
“你们不让路?”陈墨问。
为首的幻影开口:“你若毁兵符,历史断流,我们将全部消失。”
“那又如何?”
“我们都是你。每一个选择,每一次失败,每一回重生,构成了现在的你。杀了我们,你也活不成。”
陈墨沉默片刻,从怀里取出最后一粒硝酸甘油,含进舌下。心跳渐渐平稳。
他往前迈了一步。
“我不是来争谁是谁的。”他说,“我是来结束这个循环的。”
话音落下,慕容雪抬手引弓,弩箭上弦。胡万三从腰间解下铜锣,用力一敲。
声波撞上幻影,像玻璃般碎裂。那些“陈墨”一个个崩解,化作尘埃飘散。
三人继续下行。
尽头是一间圆形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座空王座。座下埋着一个青铜画匣,表面刻满符文。
陈墨蹲下,打开匣子。
里面全是画像。
一幅幅排列整齐,每一张都是他。有的在田里插秧,有的在图纸前演算,有的在战场上指挥,有的在朝堂上宣布新政。还有的他已经死了,尸体挂在城门上;有的则漂浮在宇宙中,手握星辰。
没有重复的表情,没有相同的命运。
他看到自己成为暴君,也看到自己饿死街头;看到他统一四海,也看到他被人刺杀于暗巷。
胡万三站在左侧柱旁,右手还搭在随身带来的压力表上。他脸上的刀疤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慕容雪站在陈墨右后方,连弩已收起,但她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四周。她感觉到这里有别的东西存在,还没现身。
陈墨盯着画匣最深处的一幅小像。那上面的他穿着素衣,坐在一棵树下写字,旁边放着一本账本。画角写着两个小字:归途。
他伸手,将熔炉中取出的兵符残渣撒进匣内。
灰烬落下时,整个殿堂突然安静。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胡万三的手指动了一下,想碰阀门,又停住。
慕容雪的指尖贴上了弩机按钮。
陈墨缓缓抬头,望向王座上方。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却浮现出一道门形轮廓,边缘渗出淡金色的光。
门缝里,伸出一只手。